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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四


  丁盤嶺拿筆頭點了點DE段,把話題又拉回來:「第四階段,壺口的金湯穴,它鞏固了這個假像,通過給你塞更多的碎片場景、也利用了丁玉蝶,自以為可以把這件事坐實了。」

  易颯臉一紅。

  當時她確實以為一切水落石出了,還興奮地嚷嚷過「解放了」,原來正中對方下懷。

  她半是拍馬屁半是發自肺腑:「幸虧盤嶺叔你腦子厲害,一步步的,又把它給懟回去了,我要幾輩子才能像你這麼聰明啊?」

  丁盤嶺失笑:「年輕人不要太貪心,皮膚水滑,精力無窮,大把時間,還要一個老人家幾十年風風雨雨才錘煉出來的心智,好處都你占了……」

  他及時刹住了口,因為忽然想起,易颯已經沒有大把時間了。

  易颯的注意力卻還在這張行為圖上,並沒有精力顧及其他,她指向線段的EF段:「這是第五階段,再下漂移地窟?」

  丁盤嶺循向看過去:「我們突破得還算比較快,相信它也有點疲于應付,這一次,算是終於露了真身了。但你看到的,依然只是表像,一堆肉塊說明不了什麼,肉塊不是秘密,所以我還是覺得,三下漂移地窟很有必要,易雲巧還在路上,等她也到了,人手齊了,我就可以再安排了。」

  易颯猶豫了一下:「盤嶺叔,別讓別人瞎著眼拼命,我覺得整件事,你還是跟雲巧姑姑和丁玉蝶說一下比較好,不過我的部分,你就別提了,我不需要多兩個人拿看死人的眼光看我。」

  丁盤嶺有些惻然:「颯颯,其實你的情況跟易蕭又不同,光從外表來說,你幾乎就沒改變,也許能活得更久一點。」

  易颯咯咯笑起來:「更久點?一年?還是兩年?小氣吧啦的,沒意思。」

  她拈起那張圖看,行為圖,五段線段,上下左右都已經寫得密密麻麻,原本雲裡霧裡的事,經過這麼條分縷析,忽然清晰明透起來——「分析」真是件挺可怕的事,這世上所有人、所有物,大概都經不住這樣細細碾磨、拿放大鏡寸寸觀瞻。

  人或事之所以神秘,是因為雲遮霧罩,不露真顏,真的全天24小時在聚光燈下暴曬,說不定大眾連瞅一眼都覺得累著了眼睛。

  易颯喃喃:「它到底想幹什麼呢?取代人類、佔領地球、稱霸全世界?」

  丁盤嶺呵呵笑起來:「它連我們三姓的關都沒過,還想稱霸全世界呢?我相信它的目的不是這個,因為你通觀這五個階段,可以發現它的攻防特點。」

  「還有攻防特點?」

  「你如果把它比作行軍佈陣的話,從頭到尾,它都是『守』勢,從來沒有哪個階段,它是在咄咄逼人地進攻的,各種詭詐、掩飾、藏、騙,還是那句話,這是弱者的典型特徵,它拼著命的,不想讓自己的秘密暴露。」

  所以,秘密到底是什麼呢?

  腦子裡有一線光亮閃過,易颯驀地身子一僵:「盤嶺叔,我們都是它的眼睛,如果它看得到,那我們現在說的、做的、看的,它不是……全知道了?」

  丁盤嶺說:「是啊,全知道了。」

  他的目光繞過易颯,停留在燈下、無人的空處,真正的隔空叫陣:「都走到這一步了,再遮遮掩掩也沒意義了,不如亮底牌吧,折騰了這麼久,也該有個了斷了。」

  §第四卷 漂移地窟·輪回 第十九章

  儘管滿腹狐疑,丁玉蝶還是心情愉悅地回帳篷了。

  畢竟他經受住了考驗:換了別人,臨時被要求作畫,不知道畫得多拙劣呢,他的作品至少還能見人。

  就是,丁盤嶺把易颯給留下了,顯得她多重要似的,這讓他有點不爽。

  帳篷裡沒亮燈,這是之前跟宗杭說好的:為了隱蔽和低調。

  丁玉蝶拉開拉鍊門鑽進去,順勢撳開掛在帳篷頂的頭燈。

  宗杭正老老實實趴在地墊上,頭都沒抬一下,以免外頭經過的人看見帳篷上映出多餘的影子,聲音也低得不行:「一來就找你,什麼事啊?」

  丁玉蝶回答:「畫畫。」

  還順勢懸起手腕,在半空中做了個運筆如飛的姿勢。

  畫畫?宗杭納悶:「畫什麼畫啊?」

  「電腦吃人,電腦詭笑,總之是電腦成了精了。」

  這畫面,聽起來好像在哪見過似的……

  宗杭愣了會,忽然反應過來,脫口說了句:「那是你畫的?」

  「是啊,」丁玉蝶覺得他問得可真怪,「盤嶺叔讓我畫,我就畫了,當然就是我畫的。」

  宗杭一顆心砰砰跳個不停。

  丁盤嶺不可能無緣無故讓丁玉蝶畫這兩幅圖,難不成是懷疑那圖出自丁玉蝶的手筆?怪不得昨天送車的時候,反復向他求證下水之後有沒有「昏迷」過……

  「哎,」丁玉蝶嫌棄地看宗杭,「我說你,到底什麼計畫?」

  什麼計畫?思緒忽然被打斷,宗杭一臉茫然。

  丁玉蝶沒好氣地示意了一下帳篷內:「我是不喜歡跟人同住的,看在大家交情不錯的份上,我頂多忍你一兩晚——你不是過來挽回颯颯嗎?雖然我覺得沒什麼戲,但你能不能行動起來?光趴著,能趴出花來?」

  哦,說這個啊。

  宗杭匍匐著在地墊上轉了個個,悄悄掀起拉鍊門往外看。

  還好,這處比較偏,沒人經過。

  「你剛剛去找丁盤嶺,有看見易颯嗎?」

  哪壺不開提哪壺,丁玉蝶翻白眼:「有啊,她也在跟丁盤嶺聊事情,還沒出來呢。」

  「那能不能幫個忙……」宗杭指了指外頭一盞亮著的營地燈側,「待會她出來的時候,你找個藉口,拉她去那說會話。」

  丁玉蝶把頭湊過來,試圖看出營地燈側有什麼特別的:「然後呢?」

  「沒然後,我就是想看看她。」

  啥玩意?丁玉蝶看鬼一樣看宗杭。

  宗杭硬著頭皮渲染情愫:「你沒談戀愛,你不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能躲在遠處看看她,就特別滿足了。」

  「你滿足,讓我出去受凍?」

  這大晚上的,高原冷得跟入冬似的,他要拉著易颯在燈光下尬聊,只為滿足宗杭「看一看」的願望——想想就其蠢無比。

  宗杭歎氣:「大家不是朋友嗎?我這兩天,心跟碎了似的,吃也吃不好……」

  又扯犢子了,自己從酒店給他打包的那一堆吃的,他可是吃得連渣都不剩。

  「就只請你幫這一點小忙,不要你下水,不要你涉險,你要是怕受凍,就五分鐘,五分鐘行不行?」

  這話說的,丁玉蝶一下子想起當初在鄱陽湖下的息巢裡,三個人共鬥薑駿的情景來了。

  同生共死都過來了,五分鐘,確實是個小忙。

  丁玉蝶心軟了,但不抖抖威風教訓一下宗杭,心裡不舒服。

  「你別光想著看,這麼沒出息!」

  宗杭:「是的是的。」

  「還有啊,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實在不行就算了,別學得這麼可憐兮兮的。」

  宗杭:「好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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