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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

  十幾歲的少女,肌膚正是水滑的時候,怎麼可能像被曬乾的黃土溝壑般凹凸不平?

  最初的慌亂過後,她摸到床頭的開關,把燈打開,然後慢慢轉頭,看向不遠處的穿衣鏡。

  那是……什麼東西?

  歇斯底里的尖叫即將衝破喉嚨的時候,易颯忽然抬手,狠狠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能叫。

  不能讓人知道。

  水鬼頭銜唾手可得,她有大好的前途,一叫就全毀了。

  她光腳走到鏡子邊,看自己滿頭滿臉的黑色猙獰。

  消下去。

  快消下去。

  日出之前,還不消下去的話,她就完了。

  ……

  第二天的天氣分外好,陽光照在哪一處都明晃晃的,屋子裡白得坦蕩、白得發亮。

  易雲巧來敲她的門,敲開了之後,一臉喜色,剛卷好的頭髮一綹綹揚眉吐氣,躍躍欲飛。

  然後對她說:「颯颯,妥了!」

  她揚起臉笑,說:「謝謝雲巧姑姑。」

  這笑驚豔了易雲巧,誇她:「歐呦,你看看,聽到好消息,人都更漂亮了。」

  易颯也是頭一次發現,原來懷揣巨大秘密的人,可以笑得這麼漂亮。

  原來不惜一切要死守的決心,也能讓人的眉眼熠熠生輝。

  §第二卷 長江·金湯譜 第十四章

  見易颯老不說話,宗杭有點坐不住,出聲詢問又不好,只好咳嗽了一聲。

  果然,易颯回神了。

  她把手機蓋在一旁:「這個老K,說話也有點誇張,什麼三姓容不下你們這樣的人,我自己是三姓,都沒聽過這種說法。」

  宗杭說:「那是因為你是小人物……」

  一時口快,沒經大腦,居然把易蕭的原話說出來了,宗杭心叫糟糕,但已經來不及了,易颯反應還真是敏感:「誰?你說誰小人物?」

  換了對方是別人,她大概會穩重一點,興許還要拿腔拿調一番,視對方是誰戴不同的臉,陰陽怪氣似笑非笑地反問:「小人物?」

  但宗杭面前,就沒必要了,一個聽了點邊角皮毛的地秧子,說她是小人物呢。

  她拿手指自己:「我是易家的水鬼,水鬼好嗎?」

  水鬼?

  宗杭有點懵:「你們易家,有幾個水鬼啊?」

  那個易蕭,好像也提過說,自己是水鬼。

  「三姓八水鬼,易家只有兩個。你以為像水抖子一樣,一撈一筐嗎?」

  宗杭不知道「水抖子」是什麼,但聽這意思,也知道級別略低:「那另一個是誰啊?」

  易颯示意了一下房門:「喏,我雲巧姑姑,住對門,剛在門外,跟我說半天話的,就是她。」

  「沒別人了?」

  「沒了!」

  那是易蕭撒謊了?宗杭覺得有必要再求證一下:「那有沒有被開除出去的?」

  易颯氣笑了:「我說得這麼清楚,你是不是聽不懂我的話?」

  宗杭不吭聲了,剛吃面時也一樣,她說著說著就來了火,似乎很煩別人囉裡囉唆追問。

  說了這麼多,喉嚨也幹了,易颯從桌子上拿了瓶礦泉水喝,順便扔了一瓶給宗杭:「那個老K既然送你上船,一定會再想辦法和你聯繫……」

  說到這兒,看到宗杭拿胳膊夾住礦泉水瓶,一隻手正費勁地擰蓋兒。

  她一把把那瓶抽過來,自己那瓶剛開好還沒來得及喝的遞了過去:「擰不開不會叫人幫忙嗎?自己在那瞎費什麼勁!」

  又被教訓了,宗杭訥訥接過來,說了句謝謝。

  他仰頭喝了一口,又去看礦泉水品牌。

  農夫山泉呢,是有點甜。

  易颯往下說:「她再找你的時候,你就跟她說,我想跟她見個面。」

  頓了頓又補充:「跟她說我是易家的水鬼,讓她放心,就是見個面,聊兩句,絕對不是要對付她。」

  又看時間:「不早了,先睡吧。」

  客艙標間配了兩張不到一米的床,正好夠睡。

  宗杭躺在靠外的那張床上。

  一切都跟做夢似的,他想捋一下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哪知道眼皮一闔,就睡過去了。

  被噪雜聲吵醒的時候,覺得睡了還不到一分鐘,但睜開眼時,外頭已經濛濛亮了。

  易颯站在窗口,正側著身子撩開窗簾往下看,知道他醒了,向他擺擺手,示意別過來:「他們找到丁磧了。」

  「丁磧」這名字,讓宗杭脊背發緊。

  他忍不住問了句:「我打不過丁磧,是不是應該儘量躲著他?」

  易颯拉上窗簾:「我也打不過,他從小夏練三伏冬練三九的,馬步抖一抖丁長盛都會拿木尺子抽,二十多年的硬功夫,要是讓你這麼輕鬆就打過了,是不是也太不公平了?」

  所以,一般情況下,她不會惹他太過,除非自己占絕對優勢:比如進了瞭若指掌的雷場區,比如昨晚那種絕無差池的偷襲,再比如……

  「也不用見了他就像過街老鼠一樣,你有你的優勢,記住了,丁磧是個絕戶,水下活還不如水抖子,只要進了水裡,或者哪怕是附近有水,你就等於有了靠山。」

  昨天晚上,她把丁磧給打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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