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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七


  §番外卷 第7章

  晚點時候,炎紅砂幾個終於鬧鬧哄哄地回來,都到房間裡逗了一回嶽小峰,木代總有點心不在焉,問她們去哪了,炎紅砂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無非是說古城如何如何好玩,他們如何如何逛。

  木代隨口應著。

  炎紅砂大概看出她不對勁,拿手在她眼前晃了又晃:「怎麼啦,恍恍惚惚的。」

  曹嚴華說:「哎呀,紅砂妹妹,你懂什麼,我小師父畢竟是馬上要當新娘子的人了,心態不一樣的。」

  炎紅砂翻他白眼:「我不懂,你懂?說的跟你當過新娘子似的。」

  但這藉口顯然萬用,木代再表現的不對,別人也只回以心知肚明的善意微笑,一萬三還揶揄炎紅砂:「沒個眼力勁兒,將來你當新娘子,就知道了。」

  炎紅砂讓他說的不吭氣,心裡又不服:怎麼一個個都跟過來人似的。

  炎紅砂他們是晚歸的最後一批客人,她們上樓之後,院落就安靜下來,木代聽到毛哥關大門的聲音,木頭的門扇吱呀吱呀,吊著人的一口氣,然後砰一聲落閂,舊時代的農耕日子,尋常人家,總要等這一聲門響,才算真正結束了一天吧。

  木代也關了燈,嶽小峰規規矩矩的躺著,被子蓋到胸口,黑暗中,眼睛眨巴眨巴。

  小孩子的眼睛,不看污濁,不經世事,不受塵霜浸染,亮的像星子。

  說:「口袋姨姨,我想媽媽。」

  木代說:「媽媽也想你啊。」

  「媽媽會給我講故事噠,還會拍拍我。」

  木代也開始講故事了,一邊講,一邊輕輕拍他。

  講老子過函谷關的故事,那頭馱他出關的青牛如何亂跑,喂了三顆巧克力才聽話,後來,尹喜開著小火車在後面追,說,先生先生,你應該封印七根凶簡啊……

  嶽小峰睡著了。

  木代在黑暗裡靜靜坐著,聽嶽小峰綿軟的呼吸。

  然後輕手輕腳,掀開被子下床。

  季棠棠說,小傢伙很乖的,睡覺前讓他尿尿,晚上他就不起夜了,睡的也沉,安安靜靜到天亮,不勞人。

  但木代還是不放心,怕他晚上亂滾摔下床,搬了椅子,擋住床兩邊,又用枕頭在他邊上摞起。

  這才很小心的開門出來。

  夜氣清冷,小書屋在院落中央融著月色發出玻璃的亮光,木代屏住呼吸慢慢上樓,木頭的樓梯,腳步稍重就吱呀一聲,像是知曉她的心事。

  到了二樓,記得羅韌住右手第三間,儘量輕的過去,夜晚傳音,能聽到房間裡客人們入睡後的聲息,過第二間時,聽到曹嚴華咳嗽,不耐煩的嘟嚷著翻身。

  羅韌的房間到了,沒開燈,虛掩著門,像是個邀約的手勢。

  木代咬嘴唇,心跳如鼓,忽然對自己歎氣。

  她從小被紅姨和師父教育著做個淑女,自愛守禮的道理一堆堆,總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三更半夜,摸進男人的房間去,而且,心裡還挺樂意。

  理當遭到鄙視,她想。

  鄙視了自己幾秒之後,並不迷途知返,推門,進屋。

  世人總會有點甘於沉淪的欲望和嚮往,在寂靜的夜裡,羞於啟齒,但也不想口是心非。

  畢竟高手,只一秒鐘,她就知道,羅韌不在。

  有點不甘心,往裡走了幾步,摸到床,床單冰涼,被子疊的方正,木代往床上一躺,忽然生氣,一腳踹翻被子,心裡罵:羅小刀,騙子,壞蛋!

  過了會,起身,揣著生氣,打羅韌的電話。

  他很快接了,在那頭輕笑,說:「呦,去啦。」

  木代臉紅,說:「我回去睡覺了。」

  「出來吧,我在外面。」

  「毛哥已經關門了。」

  「難得倒你?」

  再聽,那頭就掛電話了,木代攥著手機,覺得自己很沒面子:大半夜的,和自己的男朋友見面,撲個空也就算了,還要我走屋頂翻牆,我是有多主動?

  悶氣生了一會,還是照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凶簡的緣故,素日裡的輕身功夫,簡直信手拈來,她從客棧垂脊的長背處站起身子,看到夜半古城長長的泛著青石板色澤的安靜巷道,也看到巷子盡頭處,背倚路燈燈柱站著的羅韌,指間挾著支煙。

  羅韌也抬頭看她,淡薄的煙氣被燈光染成暈黃,隔著這一層,她在屋脊上站起,長髮順著風的方向揚,衣服被吹的緊貼身體,貼出盈盈一握的腰線。

  她很快下來,有點彆扭,那一段路,走了好久。

  到近前時,顧左右而言它:「不是不喜歡抽煙嗎?」

  羅韌在邊上的駁牆上摁熄煙頭,拉她進懷,低頭,貼著她嘴唇鼻端,跟她說話。

  「清醒時不大碰,但有些時候,助興。」

  說的含蓄,又更直白,淡淡的煙味,摩挲著嘴唇,和她的氣息糾纏在一起,木代的聲音帶些微顫,問他:「明天不就結婚了嗎,怎麼是今天?」

  換了是她,不管多想,都願意為某個重要的日子,等上一等。

  羅韌說:「今天心情好。」

  木代瞪他,他笑起來,終於實話實說。

  「婚禮是辦給別人的熱鬧,神棍從四面八方給我拉來那麼多人,到了明天,各種流程,各套儀式,各種玩鬧,勸酒、鬧房、聽牆角,我還怎麼專心?」

  「紅砂她們今天消失那麼久,你還真覺得是逛街去的?」

  「小屁孩這兩天也沒走的架勢,到了明晚,再鬧騰起來,我頭疼。」

  木代笑,羅韌總有道理,她也總無話可說。

  她攥住羅韌衣角,手心微汗,頓了頓低聲說:「那幹嘛出來?」

  羅韌抬頭,看向客棧的門楣大扇:「毛哥的客棧,什麼都好,就一點。」

  「什麼?」

  「不隔音。」

  他的房間,一邊是曹嚴華,一邊是炎紅砂,曹嚴華打呼嚕的聲音如在肘邊,留在房間裡,他才是昏了頭了。

  峰棠間最有人氣是有道理的,那是樓下的唯一一間客房,磚瓦結構,隔音效果不錯,不過,嶽小峰正在裡頭睡的四仰八叉。

  他拉木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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