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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三


  羅韌被嶽小峰嚇了一跳,身後,一萬三和曹嚴華都在笑。

  明知不該較真,還是想挫挫小傢伙的銳氣,想來平日裡是太得父母寵,無法無天——但這社會是現實的,早晚潑你冷水,羅韌決定開先河做潑水的第一人。

  說:「不是你媽媽說你好看,你就一定長的好看,好不好看,別人說了才算。」

  嶽小峰氣鼓鼓的,半天憋出一句:「就你好看!」

  一萬三和曹嚴華兩個爆笑,嶽小峰抱住木代脖子,扭頭再不看羅韌,木代聽到他又在小小聲叨叨:「欺負我……媽媽撓死你。」

  怎麼岳小峰的媽媽很喜歡撓人嗎?木代咋舌,一定指甲長長,一抓五個血道子。

  羅韌咬牙,又拿小鬼頭沒辦法。

  炎紅砂催大家:「走了走了,說好出去玩兒的。」

  到門口時,嶽小峰在木代懷裡掙:「不出去,會被賣掉噠。」

  誰是自己人?毛毛叔,毛毛姨,要出去,也只能跟自己人出去。

  毛哥也不是很放心——這些人雖然是神棍作保的朋友,到底初次見面,人心隔肚皮,他哪敢把這寶貝疙瘩蛋讓半熟不熟的人抱走啊。

  沒辦法,木代只好把嶽小峰放下,剛走出幾步,聽到他在後頭叫:「口袋姨姨。」

  回頭看,嶽小峰扒著門檻,眼巴巴的,毛哥的客棧是老宅子,門檻高,小傢伙只露個腦袋,下巴磕在門檻沿上,可憐兮兮,又拿手背揉眼睛了。

  木代心疼壞了,想著,自己這一走,毛哥那麼粗枝大葉,沒准真要把嶽小峰綁櫃腳上了。

  她小跑著回來,把嶽小峰抱起來,小傢伙開心壞了,糯糯叫了聲「口袋姨姨」,摟著她脖子,啪嗒就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小孩兒的吻,暖暖的,柔軟中帶一絲癢,木代心都飛起來了,像被溫柔的手輕托,一直往上,直上雲霄。

  轉頭對羅韌說:「要不我不去了,就在這等你們吧。古城長的都一樣,我在麗江長大的,早看膩了。」

  炎紅砂急了:「不行啊,要一起玩的。」

  木代說:「我們不是早晚都在一起嗎。」

  那不一樣的,炎紅砂急的跺腳,這一次,有特殊意義,是幾個人頭一次共同出行,以玩為目的——她就想大家同進同出,哪怕是排排坐吃果果呢,幹什麼都得統一,怎麼能少了一個木代呢。

  羅韌看出炎紅砂心思,過去跟毛哥商量,能不能把小傢伙帶出去。

  說,行李都在客房,家在麗江,神棍知道地址,我們不會帶著小傢伙跑了的。再說了,五雙眼睛盯一個孩子,包准不讓他出狀況。

  顯得自己挺不相信人似的,毛哥被他說的不好意思起來,主動去做嶽小峰思想工作:「不賣你,還帶回來的。毛毛叔徹底檢查過,這些不是壞人。」

  終於浩浩蕩蕩出門。

  古城跟麗江很像,但多幾分安閒適意,街道上有遊客,卻不顯擁擠,兩旁是店鋪,卻不急於攬客,客主兩便,街面上飄著打碟的樂音,有當地白族人烤餌塊,年糕樣的糯米餅攤在支架上,烤的酥黃微脆,依著客人要求,或放芝麻糖米分,或放鹹絲刷醬。

  炎紅砂最為興奮,各個攤頭亂竄,看什麼都新鮮,一萬三和曹嚴華走走停停,漸漸地拉開距離,只羅韌陪在木代邊上,她抱著嶽小峰,難免分心,羅韌要時不時拉她,防她被人碰到,或者提醒她注意腳下。

  再次路過一個店面時,身後飄過來一句:「這一家三口,都長的怪好看的。」

  一家三口?誰跟那個小屁孩是一家?

  羅韌想皺眉,卻忍不住微笑。

  他很自然的,伸手摟住木代肩膀。

  一直趴在木代肩上的嶽小峰抬頭,瞥了他一眼,又盯住他摟在木代肩膀的手,吭哧吭哧的,把他的手拿掉了。

  羅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小屁孩,是不想活了吧?

  他沒吭聲,過了會,又不聲不響摟上去。

  嶽小峰再次抬起頭,不屈不撓,掰著他的手,咬著牙,憋紅了臉,使了吃奶的勁兒,又推下去了。

  §番外卷 第5章

  羅韌氣的牙癢癢。

  但他沒有再嘗試,又不是三歲,和這種小屁孩在眾目睽睽下較勁,太跌份兒了。

  從長計議,總有你落到我手上的時候。

  羅韌不動聲色,戒急用忍,言語動作,對木代都更加回護。

  不遠處,炎紅砂在一家印度風格的店前駐足,興奮地催木代:「快來快來。」

  她被店裡流光溢彩的印度紗麗晃花了眼。

  其實這樣的店,在麗江也有,平心而論,跟連殊的店有點相似,玩的都是情調風格。但是隔鍋飯香,看自己的總覺得稀疏平常,別人家的才稀罕。張叔常掛在嘴邊的話是,麗江有什麼好的,怎麼全國人民都往這跑?

  張叔看了十幾年的玉龍雪山,從沒真的爬過,興奮地過來買票的,大多是外地人。

  精明的女店主為兩人展示著紗麗的不同穿法,誇她們誇的明目張膽:「兩位姑娘這麼漂亮,進裡屋試一下唄,好多顏色,上身才有感覺。」

  裡外屋之間,只用水鑽的珠簾間隔,為屋子增加變幻的色彩和朦朧效果,以期達到刺激消費者腎上激素分泌從而頭暈目眩買單的效果。

  木代把嶽小峰放下,說:「你乖乖的,姨去試漂亮衣服。」

  她和炎紅砂挑揀了好多,在店主的陪同下笑著進去,珠簾晃著倩影,一如任何一對喜好一致的閨蜜。

  店門口,杵著羅韌、曹嚴華和一萬三,像門神。

  一萬三說:「女人試衣服比洗衣服慢,兩個女人試衣服更完蛋,咱是不是去找個咖啡館坐坐?」

  曹嚴華說:「虛偽!人類就是虛偽,自己長的沒顏色,非把五顏六色往身上套。這一點上,還不如解放,人家解放身上的毛,那顏色是天生的。」

  嶽小峰含著手指頭走來走去,店裡的陳設都是異域風格,他看什麼都好奇,有一次墊著腳伸手想摸,可惜個子太矮,嘴裡喃喃著「哎呀哎呀」,使足了勁,還是摸不著。

  回頭看羅韌,羅韌回以微笑,那笑容涵蓋諸多寓意,譬如幸災樂禍、落井下石、袖手旁觀。

  嶽小峰知道指望不上他,眼巴巴向裡屋去,嘟嚷著:「口袋姨姨……」

  羅韌拿手肘搗了搗曹嚴華:「把小傢伙弄出去。」

  曹嚴華嚇一跳。

  「弄……弄哪去?」

  「隨便,看他在眼前晃,心煩。」羅韌話裡有話地給他支招,「你覺得他可愛,心裡喜歡他,帶他出去買糖,不行嗎?」

  不愧是同生共死若干回的隊友,曹嚴華一點就透,悟了他小羅哥抓緊任何時機give嶽小峰的心思。

  他幾步沖到嶽小峰面前,悍然截胡,沒等嶽小峰反應過來,抱起了就往外跑。

  跑出好遠,羅韌才聽到嶽小峰被風送回來的一句:「幹什麼呀,你幹什麼呀……」

  心中掠過一種大仇已報的快感。

  然而這快感並沒能持續很久,曹嚴華很快又抱著嶽小峰回來了。

  嶽小峰哽咽聲不絕,眼睛紅的像兔子。

  而曹嚴華滿頭大汗。

  據說,嶽小峰反應過來之後,哭鬧不休,除了叫「爸爸媽媽」,還叫「我要被賣啦」。

  全民打拐的風氣已然初步形成,邊上的人一聽,神色頓時怪異,對比長相,更生疑竇——雖然沒人上前阻攔,但是很多人遮掩著的手機鏡頭已然對著曹嚴華哢嚓哢嚓。

  曹嚴華沉痛地覺得,跑去跑回這段時間,自己的照片可能已經在微博轉發過五百了。

  聽到哽咽聲的木代馬上出來,問:「嶽小峰怎麼哭了?」

  如同多年受罪的小媳婦見到了娘家人,嶽小峰叫一聲「口袋姨姨」,抽噎著跑過去,木代變了臉色,懷疑似的目光專盯羅韌曹嚴華一萬三。

  其中勢必有人使壞。

  曹嚴華白了臉色,翕動著嘴唇,意欲坦白從寬:「小師父,我……」

  岳小峰突然冒出一句話,拯救了他:「我不喜歡小刀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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