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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四


  一萬三一拍大腿:「我也想到了,羅韌,你別說,看看咱是不是心有靈犀。」

  他找了張紙裁成兩半,遞了一半給羅韌,兩人各自低頭,在紙上寫了什麼,炎紅砂好奇的不行,想看羅韌寫什麼,中間隔了個木代擋著,想看一萬三寫什麼,一來他坐在後車廂,二來手刻意攏著,什麼都看不到。

  過了會交換,一萬三寫的是「石頭」,羅韌寫的是「炎老頭」。

  炎紅砂一下子明白過來。

  木代看著她笑:「我也總在想呢,你爺爺下的最後一個寶井,裡頭是有寶石的,只不過被挪到山洞裡,那個掃晴娘女人的床底下罷了。那一批原石,應該值不少錢。」

  曹嚴華恍然:「對,對!等事情了了之後,我們去一趟四寨,幫紅砂妹妹把原石給捯飭出來,賣了還債。」

  這樣好嗎?炎紅砂咬著嘴唇不說話,心底裡,她真是好想擺脫這一筆無妄的債務,但是,都用在自己身上,合適嗎?

  羅韌看著她笑:「就這樣定了吧,用這筆不明的財,清那筆不該你背的債。大好的年紀,是該努力工作掙錢,但這是為了更好的人生,不是為了還債。」

  這話倒提醒了木代:「我也要跟曹胖胖回一趟曹家村,當初在地洞裡,有好多人的屍骨,我那時還發誓說,要是平安出去,要把屍骨都掩埋了呢,地洞裡還有不少銀元,費用應該不成問題。」

  好像還有人沒說,曹嚴華眼珠子滴溜溜轉,從後視鏡裡看羅韌:「小羅哥,你呢?」

  羅韌笑了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唄。」

  曹嚴華不幹:「小羅哥,大家辛苦了那麼多日子啦,不得慶賀一下啊,你一直領頭,怎麼著也得帶我們聚個餐啊,旅個遊啊……」

  木代點頭:「沒錯,還說帶我爬雪山呢。」

  電光火石間,曹嚴華靈機一動:「結婚!小羅哥,你跟我小師父結婚吧!」

  結婚?

  羅韌愣了一下,木代也有點猝不及防。

  然而,有一個徹頭徹尾的無關的人,嗨了。

  「結婚好!」神棍手舞足蹈,「必須結婚,我可喜歡看人結婚了,我來證婚。」

  他坐在副駕,安全帶綁著,手伸的再長都夠不著羅韌,心癢癢的。

  「小蘿蔔,證婚是我的特長,我連禮服都有!熨斗一熨,連個褶都沒有!」

  「必須在我朋友的客棧房間結婚,蜜月客房,靈的不得了。」

  炎紅砂聽不懂了:蜜月客房還能顯靈?

  神棍得意洋洋,呱啦呱啦獻寶樣擺忽開了。

  據說,他有個好朋友叫小毛毛,在距離麗江不遠的仁裡古城,也開了一家客棧。

  那個客棧開了之後不久,他的另一對朋友,那是男才女貌嗷嗷地配啊,歷經了坎坷磨難之後,在客棧結婚,婚房用的就是客棧的一間客房,神棍小毛毛一家給佈置的。

  「我給證的婚!然後送進婚房。你想想,那個房間,被我和我的朋友雙重加持呢,從此之後,每時每刻都洋溢著吉祥喜氣。」

  「兩個人結婚之後,別提多如膠似漆了……」

  後半句話他憋在心裡沒說:就是生了個凶巴巴的小崽子,真是煩死人啦。

  「小毛毛開始的時候,是把房間專門留給他倆的,經常打掃,別人來了都不讓住。但是那兩個人,去古城的時候少,客棧總要做生意的,於是有選擇的對外開放。」

  什麼叫有選擇呢,據說只接待新婚夫婦和濃情蜜意的情侶,只要住過那間房,此後的感情生活,那是順風順水和和美美啊,更神奇的是,有一次,小毛毛破天荒接待了一對要離婚的夫婦,結果,一夜在房互訴衷腸之後,婚不離了,手牽著手回家奔往新生活了。

  一萬三翻了個白眼,心說:惡意行銷,炒作。

  神棍興致勃勃:「真的,小蘿蔔,你不一定能住上呢。不過好在你認識我,那麼喜氣的房間,必須在那結婚啊……」

  木代有點心動。

  未必真的相信房間有靈,但是吉祥喜氣這個東西,能沾帶上總是心情舒暢的,她轉過頭,有意無意似的,瞥了一眼羅韌。

  羅韌笑,木代的心思,他真是一看就明白。

  結婚是人生大事,他雖然還沒有萬全的計畫,但是一個古城裡的一個所謂吉祥喜氣的房間,還不足以讓他心動,二十天之後這麼迫在眉睫,也讓他覺得倉促。

  不過,他倒是有個折中的法子。

  他湊向木代,笑的意味深長:「要麼,咱們就在那,先預結婚一次,熟悉熟悉流程,借借前輩的喜氣?」

  木代覺得可行,預結婚這個提議好:她和羅韌,自認識以來就在為凶簡奔忙,都還沒正正經經談過戀愛呢,急吼吼催她結婚,她還真是不大樂意。

  所有人都在看她,等著她點頭嗎?不行,得端端架子。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不說行,也不說不行。

  就在這個時候,後車廂忽然響起了曹解放興高采烈的聲音:「呵……哆……囉……」

  一隻小破雞,也不知道摻和個什麼勁兒,你聽得懂嗎?

  短暫的靜默之後,坐在後車廂加座的一萬三鎮定的伸出手,拍拍羅韌的肩膀。

  「小羅哥,我小老闆娘這麼猶豫,但是曹解放說它願意,要麼你考慮考慮它?」

  ……

  「滾。」

  §第七卷 第11章

  當天趕不到有霧鎮,隨便停了個城市過夜,第二天再出發時,曹嚴華不知從哪搞來個倒計時的卡本,往車上一掛,數字翻在「19」那一頁,隨著車子的開動左右晃動,一會對著這個人,一會對著那個人。

  一萬三覺得煩,伸手想拽了扔掉,羅韌說:「留著也好,有點壓力才有動力。」

  於是就這麼留著了。

  下午近傍晚時分,車子緩緩駛進鎮子。

  夕陽斜照,整個鎮子安靜而又甯和,周圍群山慵慵懶懶,透著一股子親近無害,車輪從青石板上軋過,可以聽到石板因為鬆動而晃響的聲音。

  很少見人,但雞鴨總是三兩成群,幾乎成了天然交通燈,曹嚴華每次看到,都要心驚膽戰的停車——悍馬進鎮,成了烏龜慢爬。

  炎紅砂和一萬三都是第一次來,看什麼都新鮮,炎紅砂撳下車窗瞧外面的風景,只覺好久沒這麼輕鬆愜意了——麗江放鬆是放鬆,現在遊人蜂擁而至,到底太過嘈雜了些。

  說:「木代,等我們老了,就到這裡養老好了。」

  木代說:「好啊,我在這裡有房產呢,你們都來住都行。」

  她給鄭明山打電話。

  鄭明山答的簡單:「大門鑰匙在門樓頂上,簷獸翹起的爪子下面,自己上去拿。師父的房間我設了簡易的靈堂,骨灰和牌位都在,你知道禮數,守靈什麼的,自己補上。還有,師父不在有霧下葬,她生前和我提過,死了之後,要葬回保定,我現在保定呢。」

  掛了電話,木代好生惆悵,忽然想起梅花九娘說過的那句話。

  ——想喝當年保定城十字街口那家酒坊的燒刀子,店主是遼東來的,釀的一手烈酒。一入口,像道火線,從喉嚨口,一路燒到胃裡。

  她對羅韌說:「我師父當年,一定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只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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