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
三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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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明山心中一凜,瞥了一眼圍籠內,場景觸目驚心,別說是羅韌已經成了個血人,連木代的臉上手上,也幾乎全是血了。 鄭明山心裡清楚,類似的意外或者野外作戰受傷,現場的急救合理迅速與否,是一個人後續能否活命的關鍵。 一個是間接殺死師父的仇人,一個是羅韌…… 媽的!鄭明山咬牙:死人活不過來,就現在而言,止損他媽的比報仇重要。 他撂下句「儘量拖住她」,迅速奔進圍籠。 剛在羅韌身邊跪下身子,血腥味幾乎是撲面而來,早年時,鄭明山見過不少類似的兇險場合,一個人能否活命,實在是掃一眼就能看出來的——見到羅韌情形,他自己心裡先涼了半截。 刀傷還好,沒有傷及動脈,他厲聲吩咐木代:「用你的衣服去摁住傷口,實在不行,拿布頭朝裡塞,先止住血,還有,另一隻手摁住他近心臟,他心臟不跳,你幫他起跳!」 木代腦子裡嗡嗡的,含著眼淚點頭,用匕首割下自己裡衫的大幅,疊起了摁住羅韌傷口。 再看槍傷,一顆心瞬間落到穀底:好像是……傷到動脈了。 鄭明山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不被木代還有圍籠纏鬥的場景分心,伸手沿出血傷口朝上,找到搏動的動脈血管,用手掌狠狠將血管壓迫在所在部位就近的骨頭上止血,另一手單手拿刀,割開衣服,配合著嘴咬扯開,揪成團,摸索到槍洞處,用力塞進去。 這當然不是最合適的方法,他知道應該消毒、應該合理包紮——現在傷口全部暴露,出血不止,感染的風險太大,但這是目前狀態下,最粗暴有效頭痛醫頭的法子了。 他的掌心繼續按壓血管,向木代飛快的吩咐:「要送醫院,立刻、馬上。」 一抬眼,看到炎紅砂和曹嚴華正拼命纏鬥獵豹,心急如焚是真的,又不能鬆手。 兩個人都不是獵豹對手。 只有炎紅砂能勉強使出些招式來,曹嚴華已經不成章法了,只是仗著人胖,能扛揍,要麼就拼命抱她腿,要麼拼命抱她腰,只撐了片刻,獵豹一記後蹬,一腳把曹嚴華那麼大的塊頭踹飛了出去,好在曹嚴華恰恰砸在圍籠一面的鏈網上,緩解了不少沖勢。 這一下,只剩下炎紅砂對獵豹了,曹嚴華抹了把嘴上的血,正要衝上去,鄭明山厲聲吩咐他:「先不管紅砂,拿槍!」 曹嚴華陡然反應過來:也是,這廠房裡還有槍的! 他瘸著腿,小跑著奔向最近的槍落處,那一頭,獵豹對紅砂,真像是猛獸搏兔,只過了兩三招,她已經扼住了炎紅砂的咽喉,力大無比,竟掐著她脖子把她舉離了地。 炎紅砂眼睛翻白,伸手想去抓獵豹的臉,怎麼都抓不到,木代看的全身發抖,鄭明山咬牙命令她:「守你的位置,做你的事!」 這當兒,曹嚴華已經拿到槍,血紅著眼沖過來,對準獵豹後背,嗒嗒嗒就是一梭子。 他沒有槍感,不會瞄準,獵豹後背似乎是長了眼睛,只錯步動了一下,曹嚴華那一梭子,全部放了空。 炎紅砂呼吸不上來,雙腿在半空中痙攣著,忽然想到什麼,奮盡最後的力氣,伸手進兜裡掏出一塑膠袋的血來,抓在掌心湊近獵豹,狠狠用力一握。 塑膠袋迸破,血道四濺,有一道恰噴進獵豹的眼睛裡,哧哧白煙騰起,獵豹痛呼一聲鬆開了手,炎紅砂趁勢給了她一腳,嗆咳著連滾帶爬,向著圍籠這邊過來。 要說獵豹,也真是個人物,審時度勢,半分都沒耽擱,向著大門口疾奔而去。 鄭明山心中一陣嘆息:看來,這一趟,獵豹是要逃掉了。 影視片裡,反派的大boss總是會纏鬥到最後一刻,或殺人或被殺,但鄭明山的實戰經驗並非如此:那些棘手的人物,在危險降臨的一刻,最常見的舉措,其實是迅速撤離——並非狼狽逃跑,而是撤離到安全地帶,確保自身安全,再行捲土重來。 惡人害了太多人,往往更加惜命。 曹嚴華跟在後頭又是一梭子,似乎打中了,獵豹的腿上一個趔趄,幾乎直跪下來,但又立刻站直,曹嚴華大喜,再去扣扳機,彈膛已經空了。 獵豹停下,回轉頭來,盯著圍籠內外那一干人,唇角勾起猙獰的笑容來。 說:「讓你們看……禮花綻放。」 …… 炎紅砂喘著粗氣,想追又提不起力氣,納悶地看獵豹變了臉色,在身上亂翻了一兩秒之後,迅速消失在門口處。 她問:「她在找什麼啊?」 咣當聲響,曹嚴華雙腿發軟,甩了槍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慢慢的,從懷裡掏出幾件東西,扔到了地上。 有口紅、刀片,還有類似開關一樣的物件。 說:「不知道,找這些玩意兒吧。」 「你偷她東西了?什麼時候?」 「被她揍的半死的時候。」 鄭明山打斷他們:「羅韌情況不對,你們馬上,讓一萬三把車開進來,同時打急救找救護車,搶到一點時間是一點,我們這頭送,救護車往這頭趕,半路匯合,可以儘快搶救,快!」 曹嚴華應了一聲,看一眼哭成了血人淚人樣的木代,不敢多看羅韌,跌跌撞撞奔出去,小跑到廠區鐵門邊上,透過鐵柵欄的間隙看向外頭。 前方、左邊、右邊。 突然傻了眼了。 車呢? 他媽的車呢? 半晌,他氣急敗壞的大叫:「你個狗日的一萬三!」 一萬三一直致力於讓青木醒過來。 他有自知之明,人在不同的場合有不同的價值,現在這種情況下,青木一個人抵他好幾個。 試了好多法子,抽耳光,捏鼻子,甚至開了瓶礦泉水淋他腦袋上——青木始終還是有些迷迷糊糊,最後一次睜開眼睛時,一萬三欣喜的湊上去,青木卻沒什麼意識,抬手就給了他一記耳光。 他媽的小鬼子這麼囂張! 一萬三心裡的火簇簇的,一瞥眼看到曹解放,心裡忽然有了主意。 他指青木的人中,吩咐曹解放:「啄他!」 示意了好幾次,曹解放遲疑著,末了終於會意,噌的啄了過去。 這一記力大無比,幾不曾在青木上唇啄了個血洞,青木雙目陡睜,曹解放嚇的在車裡撲騰著亂飛。 青木痛的噓著氣去捂嘴唇:「誰?這是哪裡……羅呢?到哪了?」 一萬三有點佩服他,受過專業訓練的人的確不一樣,短時間內就能迅速調整過來。 他趕緊把事情大略的說一遍,力求說在點上:「他們在廠房,進去有好一陣子了,大師兄說,如果可以,要你幫忙……」 「噓!」 青木的目光越過他的肩膀,死死盯住遠處,面部表情怪異,眉頭幾乎擰成了結。 一萬三後背發涼,趕緊轉頭去看,看到廠區的另一面圍牆牆頭處的身影,迅速跳下消失。 誰?大師兄他們出來了嗎? 青木從齒縫裡迸出兩個字來:「獵豹。」 「你確定是獵豹嗎?」 一萬三的手止不住發抖:都在廠房裡,怎麼就只有獵豹出來了?難道說大師兄他們都……完了? 青木一把搡開他,從後座直接跨到駕駛座,迅速發動車子:「她化成灰我都認得。」 一萬三腦子亂的很:「你想怎麼樣?」 「噓……別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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