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三三四


  這聽著好像是……神棍啊。

  神棍到古城來了?就說呢,剛看到小羅哥發消息,問神棍到了沒有。

  而且,神棍以前是來過的,記得上次來,他好像是直奔……鳳凰樓。

  曹嚴華特意繞去鳳凰樓看了一眼,大老遠的,就看到有個人直挺挺躺在鳳凰樓歇業的門口,頭枕無紡布袋,時間雖然晚,但路上還有遊客,曹嚴華看到,有對情侶遊客經過時,往地上扔了兩個鋼鏰兒。

  真是……人間自有真情在啊。

  曹嚴華趕緊過去:「神先生!」

  果不其然,就是神棍,躺的那叫一個肅穆,聽到曹嚴華叫他,只略睜了眼,又閉上了。

  「神先生,你什麼時候到的?我們小羅哥還問起你呢。」

  「不要跟我講話,我現在生無可戀。」

  「神先生,你是不是丟了東西啊?」

  「我說了不要跟我講話,我……」

  話未說完,神棍忽然噌的一下從地上彈起來了:「你怎麼知道的?」

  曹嚴華默默地遞過去兩件東西。

  舊的皮夾子,和一個蘋果手機。

  神棍「嗷」的一聲,幾乎是撲了過來,聲勢之大,簡直是吸引了半條街的注意力,曹嚴華嚇了一跳,但還是見縫插針的問他:「神先生,是不是我小羅哥請你過來幫忙的?你知不知道我小師父……」

  話還沒說完,神棍又是嗷的一聲,一把把他摟了個滿懷:「曹胖胖,不!曹帥帥,你簡直是太帥了,你怎麼知道我丟東西的?」

  在曹嚴華的心目中,「神先生」一直都是高冷的,忽然間這麼熱情如火,他有點發懵。

  「那個……神先生……」

  「不要叫我神先生,我要跟你結拜!從此之後,大家結為異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這樣不好吧,這個神先生似乎輩分挺高的,曹嚴華結巴:「結……結拜?」

  「就現在、馬上!對,先要打只雞,斬雞頭,結兄弟!雞呢,剛我看見好像有只雞來著……」

  但見神棍激動萬狀,從無紡布袋裡掏出個彈弓,目光左右那麼一溜,就往就近的小樹叢裡去了。

  曹嚴華拎起無紡布袋就跟著他跑:「哎,神先生……」

  麗江的野雞不多,就算你看到了,也是住戶散養的吧,就這樣大喇喇去打,要賠錢的……

  咦……

  神棍似乎已經找准目標了,正拉開了架勢,腮幫子鼓的高高,彈弓的弦拉到最緊……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曹嚴華忽然傻眼了。

  那只雞……那不是曹解放嗎?

  他大喝:「等一下!」

  遲了,小石子,夾著破空之聲,嗖嗖嗖,向著曹解放……半米外的樹飛了過去。

  曹嚴華松了口氣。

  這樣的準頭,也未免太差勁了吧。

  然而,始料未及的事情就在此時發生了。

  那顆小石子撞到了樹上,去勢未盡,居然彈了開去,好死不死,撲的一聲,正打在聽到動靜睜大眼睛昂起頭的曹解放腦袋上。

  時間就在這一刻……靜止了。

  透過單面鏡的玻璃,獵豹看向坐在座椅上的,身上接滿了電線的木代——她剛剛經過一輪嘔吐,臉色慘白,額頭上都是豆大的汗珠。

  獵豹帶著笑,伸出手,順著玻璃上木代的臉慢慢指畫:「她怎麼樣?」

  「第一天最能扛,昨天已經不行了,對羅韌的聲音、面貌圖像都開始出現類似條件反射的生理性厭惡,今天開始,不斷給她播放剪輯合成的虛假片段,施受虐人物代以羅韌和她,這一過程中佐以電擊和其它生理疼痛,加深這種印象的真實感……」

  「她會裝嗎?這種狀態會不會是虛假的?」

  「不會,各項儀器記錄體征,體溫的變化、心跳心率、血壓、生物電都在其中,這個無法偽裝。」

  「東西準備好了嗎?」

  手下遞了一個錦盒過來,獵豹打開,裡頭是一個鈦合金求生哨。

  「已經查對過了,跟她原有的那個,同一型號,一模一樣。」

  獵豹拈起了細看。

  小美人兒讓她傳話,她照辦了。

  ——如果羅小刀想我,想跟我說話,讓他吹響口哨,我會聽見的。

  可是,話傳過去,不代表她不防。

  上一次,那句似是而非的「個個都欺負我」,讓她猝不及防的險些暴露,這一次,她可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了。

  吹響口哨,會發生什麼事呢?

  獵豹哈哈大笑,就勢把口哨攥在掌心,然後轉身離去。

  門外是往上的樓梯,她一級級地走著,最後推開門,進入大廳。

  這是又一間裝飾華麗的屋子,角落裡有一架老式的唱片機,沙發前面的茶几上,有個女人正擺弄著面前的頭像模型,塔莎站在邊上看著,見獵豹出來,歡快地奔過來,大叫:「媽咪。」

  獵豹伸出手,摁住沖過來的塔莎的頭,隨手往邊上一推,塔莎打了個踉蹌,怯生生的,不知所措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那個擺弄頭像模型的女人瑟縮了一下,險些打翻了手邊的取模粉。

  獵豹打開唱片機。

  雄渾而又浩蕩的音樂聲,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據說樂章的第一句是引人深思的警語。

  ——命運在敲門。

  樂聲越來越急,像掀起湍急的海浪,浪急風高,似乎撼的整個屋子都搖搖欲墜。

  獵豹慢慢走過來。

  那個女人手裡拈了一小塊軟泥,熟練地迅速捏散在模型的面部,凹的地方補,凸的地方壓,眼瞼處拍了又拍,那原先呆板的頭像,忽然便看著熟悉起來。

  獵豹問:「可以畫的跟我一樣嗎?」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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