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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〇


  §第六卷 第25章

  有一明一暗的光打在眼睛上,好像微弱的召喚。

  知覺開始恢復,人還是趴在地上的,身底卻是不同於之前的另一種涼,換地方了嗎?

  木代疲憊地睜開眼睛。

  是換地方了,不是在地下室,是個磚頭房子,水泥地,高處開了小的氣窗,遠遠的,可以看到似乎是信號塔,夜色中,光一明一暗,隔一會就打一次。

  腦子昏沉沉的,想起身,卻又腿一軟摔在地上,頻繁被用藥和饑餓對她的身體機能和反應能力都有影響,木代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比從前傻了。

  她坐在地上發呆,然後拼命的去回想發生了什麼事。

  那時候,獵豹忽然帶人進來,讓人摁住她給她注射針劑,她拼命掙扎,最終還是倒在地上,看到半開的門口,露出一雙小姑娘穿的,精緻的小皮鞋。

  這裡還有小姑娘嗎?

  可是她沒法多想了,沉重的眼皮闔上時,努力地一遍遍對自己重複:不要睡死,一定不要睡死。

  再然後呢,意識就飄忽了,有那麼一段時間,呼吸困難,緊接著,又好像聽到羅韌的聲音。

  她想不起來了,所有的意識都終結在驟然響起的槍聲裡。

  羅小刀來過嗎?是不是試圖救她?一定是,否則的話,獵豹為什麼無緣無故給她換地方呢?槍聲是怎麼回事?羅韌是不是受傷了?

  木代的眼皮跳起來,她有點心慌,踉蹌著奔到門邊,砰砰砰地砸門,叫:「喂!有人嗎?有沒有人啊?」

  沒人理她,自己很快也喊沒了力氣,換了旁人,或許就終止這種無謂的嘗試了,但她偏不。

  她背倚著牆坐下來,右手握拳,心裡默數,每休息五秒,就抬手拿拳心往門上砸一次。

  最初習武的時候,梅花九娘問她:「木代,你怎麼樣才能敲開一扇別人不願意給你開的門?」

  她皺著眉頭想很久:「跟人家說好話嗎?」

  梅花九娘回答:「一直敲。」

  這一招管用,練武的時候,感受尤深,再複雜的招式,一直練個幾百次,也能運用自如。

  記得當時她問:「師父,如果一直敲都敲不開呢?」

  梅花九娘笑起來:「你個傻丫頭,如果一直敲下去,門就會被你敲出個洞,別人給不給你開都不打緊了。」

  也是哦。

  黑暗中,她面無表情,每隔五秒就抬起手臂砸門,那單調的砰聲,也像信號塔上的光,起、落、起、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終於開了。

  開關撳亮,刺眼的光線,木代拿手遮住眼睛,過了會,才抬頭去看。

  是獵豹,居高臨下,俯視著她。

  木代不想站起來,她盯著獵豹,掌心向上,抬手伸到她面前:「我要吃的,還要喝水。」

  獵豹頗為玩味地打量著她,她的手下從外頭進來,給獵豹拿了椅子,獵豹坐上去,朝那人示意了一下,過了會那人又進來,給木代遞了瓶礦泉水,還有幾片麵包片。

  木代伸手去擰瓶蓋子,手臂上沒勁,擰不開。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把你換了地方嗎?」

  木代不理她,把礦泉水瓶摁在地上,帶了胳膊的力量去擰,手指手心一直打滑,還是擰不開。

  「羅今天來救你了,還抱過你。」

  木代低著頭不吭聲,把瓶口送到嘴裡,用牙齒狠狠的去咬轉。

  「他中了四槍。」

  瓶蓋就在這個時候被咬轉開了,咯嘣一聲落到地上,木代仰起頭來,咕嚕嚕灌了一大口,腮幫子鼓著,看天花板,獵豹看到,她的眼角慢慢有瑩光閃爍。

  「你都不問問我,他死沒死嗎?」

  木代看向她,忽然「撲」的一聲,把嘴裡的水全向她噴了過去。

  獵豹倒沒有留意剛剛她那口水竟是沒咽下的,雖然避的快,但木代這一噴,水花四濺,自己半身上還是沾了不少,那個手下惱羞成怒,大踏步往木代過去,剛抬手想抽她,獵豹說了句:「你出去。」

  木代咯咯笑起來,眼睛一直盯著獵豹,手上撕了片麵包條,直直送進嘴裡,大口大口,幹嚼。

  獵豹說:「小丫頭,你這樣很不聰明,你應該知道,跟我作對,是什麼下場。」

  木代低頭喝水,喝完了,手背抹抹嘴,很是無所謂:「反正,作對不作對,都是一樣下場。那還不如噴你一口,我心裡舒服。」

  獵豹並沒有被她激怒:「晚一點,我會去看羅,你有什麼話要我轉達嗎?」

  木代正舉了瓶子喝水,聞言身子一僵,手停了不動,瓶子裡的水止不住慣性,向著這邊漾起,又漾回去。

  獵豹笑起來:「忘了告訴你了,他沒死。讓他死可不是我的目的,塔莎的槍和子彈都是特製的,攻阻力弱,近距離開槍,不會形成穿透,但受傷流血都難免。」

  木代的聲音發抖:「塔莎?」

  是她聽錯了嗎?獵豹口中的塔莎,和羅韌說過的那個塔莎,是一個人嗎?

  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畫面:那是昏迷前,看到的那雙精緻的小皮鞋。

  獵豹伸出手,不輕不重,「啪啪啪」拍了三下。

  門外響起蹬蹬的腳步聲,有個金髮的小姑娘跑進來,歡快地叫:「媽咪。」

  像是故意表演給木代看,獵豹柔聲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塔莎,琳達,愛瑪,媽咪喜歡哪個名字就是哪個名字。」

  「從哪裡來?」

  「只要不說澳大利亞,哪裡都可以。」

  「這世上最親的人是誰?」

  「媽咪。」

  「如果有人欺負媽咪怎麼辦?」

  「我幫媽咪殺了他。」

  獵豹滿意的點頭:「出去吧。」

  塔莎高高興興的,蹬蹬蹬又跑出去了。

  獵豹轉頭看木代:「你真該看看,塔莎向羅開槍時,他臉上的表情。」

  她湊近木代,聲音壓的很低,溫熱的氣息就噴在她的耳邊:「一個被洗腦的孩子,可以向自己曾經依賴的爹地開槍。如果換了是你呢?」

  「真以為可以憑藉自己的意志力去控制嗎?你和羅相愛,只不過是因為大腦分泌的多巴胺影響,我如果破壞你的中樞神經,你連愛是什麼都不會知道。」

  木代咬牙:「你想用我去對付羅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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