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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二


  她唇角泛起微笑,像是追憶。

  「我喜歡豹子,長的華美,線條性感,周身的皮毛美到沒有瑕疵,是敏捷的獵手,舌頭上有倒刺,舔一口,會刮掉你一層皮,三十枚利齒,輕易的咀嚼皮肉和骨頭,晚上的時候,眼睛裡會有磷光。」

  「可以生活在熱帶,也可以在零下幾十度的雪地裡存活。養一頭獵豹做寵物,是我的夢想。」

  「可是幾乎所有的馴獸師都告訴我,獵豹難以馴化,我不相信,我嘗試著去接近。」

  她慢慢解開領口,如雪一樣的肌膚上,靠下的位置,有幾道猙獰的爪印,即便已經癒合,仍然凹下許多,當年這傷口,一定鮮血淋漓深可及骨。

  「我非常不高興,很不高興。」

  「不過沒關係,我有錢,有數不清的供我差遣的人。我讓人麻醉了那頭獵豹,拔了它的爪子、牙和有倒刺的舌頭,也手術動了它咬合的骨頭。」

  「從此之後,那只獵豹就像一隻大貓,還是會發脾氣,但是張開嘴咬過來,只會留下大灘的口水。偶爾用爪子撓你,酥酥軟軟,像是在給人撓癢。」

  「我開心的時候,會給它掛上項鍊,帶上有花邊的帽子;不開心的時候,會拿鞭子抽它,問它,你還記不記得當年,在我身上,抓過那麼醜的疤痕?」

  「你問我想怎麼對付羅,我不想殺他,我只想拔了他的爪牙,讓他做我身邊的一條狗。」

  木代從齒縫裡迸出幾個字來:「羅韌不會的。」

  獵豹莞爾:「是嗎?」

  她的聲音低的像耳語:「那是因為你還不太瞭解他,羅現在還可以活著,是因為我讓他活著,他不知道……我手裡還有什麼牌。」

  §第六卷 第21章

  鄭明山是近傍晚的時候到的,沒有去聚散隨緣,也沒有找羅韌,只是給他打了個電話。

  第一句話說:「我確信沒人盯梢我,即便有,也被我甩了。我想,我在暗處也許更好。」

  這也是一種戰術考慮,人最好藏有後招,不要明明白白把力量全放到檯面上。

  羅韌回答:「也好,我也確信我手機沒有竊聽,短時間內通話安全。」

  對答過後,短暫的沉默,鄭明山又問:「我小師妹這一兩天不會有危險吧?」

  誰敢打這樣的包票?羅韌沒說話。

  鄭明山等不到羅韌的回應,冷笑了兩聲,掛掉電話。

  羅韌卻僵了很久。

  這個話題,他不敢深入去想,獵豹的殘忍,從塔莎的事情上可見一斑,但換一個角度去看,獵豹這一趟來勢洶洶,為了報仇,不敢說臥薪嚐膽,也必然做了諸多設想——木代現在是她手裡一張王牌,她應該不會太快去消耗木代。

  晚上的時候,羅韌去找青木,兩人拿了酒,在院子裡坐著,羅韌剛提到這話頭,青木馬上截斷,說:「羅,你現在根本不該去想你女朋友的處境,你什麼都做不了,越想越亂,倒不如從這裡跳出來,專心部署防備。」

  羅韌勉強笑了一下,說:「怎麼可能不想。」

  獵豹在暗,他在明,如果獵豹不動,他就無法得到消息——這是最一籌莫展的狀態,空有一身力氣和想拼命的心,卻只能等著。

  青木看了他一會,忽然說了句:「羅,你該去看看聘婷。」

  羅韌意外:「聘婷不好嗎?」

  聘婷和鄭伯就住在他的宅子隔壁,大概是得了青木吩咐,不聲不響,安靜的像是不存在。

  青木鼻子裡嗤了一聲:「不是不好,是很好。我聽說,聘婷之前是出了事,精神失常,但我從何醫生那裡把她接出來的時候,她已經恢復的不錯,和我可以正常溝通。」

  「羅,聘婷很想見你,但你沒有去看過她。」

  羅韌說:「她現在藏的很好,我去找她反而容易暴露,事情過去再說吧。」

  青木兩手抱在腦後,仰起了頭看天,酒吧內外的燈光太盛,星星的光透不進來,怎麼看天上都是黑魆魆的一塊。

  他感慨:「在菲律賓的時候,你經常提起聘婷,那時候我還以為,你遲早會跟聘婷在一起。就像我以為……我會跟由紀子在一起一樣。」

  羅韌拍拍他的肩膀:「還不晚,回日本之後,再把由紀子追回來。」

  說話間,曹解放悠閒地邁著步子,從兩人身周繞了一圈,又慢吞吞地進了酒吧。

  酒吧裡比院子要熱鬧許多,僅僅一兩天,曹解放和酒吧裡的新老客人就彼此熟悉而和平共處了——它會氣定神閑地挨個桌子轉悠,像是領導巡查工作,而且山雞俊朗的外形很是為它加分,甚至有些客人會拉著它一起自拍合影。

  走到吧台對面的時候,曹解放停下了。

  一萬三正在調酒,調著調著覺得不對勁,一抬頭,正對上曹解放兩隻滴溜溜的小眼睛。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一萬三不自在,皺著眉頭招呼蔫蔫站在一邊等點單的炎紅砂:「二火,這兩天曹解放不對勁啊,老盯著我幹什麼?」

  這幾天,炎紅砂很擔心木代,但遲遲又得不到新消息,整個人焦灼地像走不出圈子的螞蟻,看什麼都提不起興致,聽一萬三問她,沒好氣回一句:「愛上你了吧。」

  邊上的曹嚴華很嫉妒,自家的解放,不跟自己親也就算了,有事沒事還去看三三兄,有什麼好看的,在雞的眼裡,人長的有分別嗎?

  他酸溜溜說了句:「想太多了,我們解放的眼神,怎麼著也不像含情脈脈的。」

  一萬三居然很認同這話:「就是,你別當它不懂,它這眼神,就跟我做了對不起它的事似的。」

  自己這兩天吃雞了?沒有啊,就算吃,也沒有當著曹解放的面吃吧。

  炎紅砂斜了他一眼:「是不是你答應人家解放什麼事兒,後來又沒做?」

  有嗎?一萬三忽然想起來了。

  那天,哄著曹解放進籠子的時候,他說過什麼來著?

  ——解放,你老老實實進去,我明天去到街上,給你買塊牌子,掛脖子上的那種,只有相當得寵的寵物才會有,你想想,這十裡八村,你能找到一隻掛著雞牌的雞嗎?這種光宗耀祖的事,八輩子都修不來的。

  一萬三倒吸一口涼氣,莫不是惦記上這事了?看不出來,曹解放還挺愛慕虛榮的。

  周遭這種可以給小掛飾刻字的店挺多,一萬三把手上的活暫時撂下:「這樣,我去給解放買塊牌子。」

  曹解放登時就精神了,一溜小跑地跟著一萬三往外走,曹嚴華不幹了:我的雞,憑什麼你給買牌子,要買也是我買啊。

  於是曹解放跟著一萬三,曹嚴華跟著曹解放,兩人一雞,幾乎是排成了隊,從羅韌和青木面前過去了。

  青木嗤笑似的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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