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
二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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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嚴華心裡泛起了嘀咕,這才發覺木代的情緒也不是很好,有點悶悶的。 上了車子,覺得車裡的氣壓都比外頭低了幾度,羅韌不說話,木代也不說話,車子上了省道,一路疾馳,這一帶多彝族,地景風貌人文和麗江又不同,看到急劇下切的河流,綿延不絕的山嶺,還有一層一層的梯田。 曹嚴華可憋不住不說話,小羅哥和小師父一定是吵架了,他理當想辦法活躍氣氛——更何況,他還想抛磚引玉的、把昨兒晚上的事顯擺出來呢。 「小師父,我剛和三三兄發了消息,長途大巴比火車慢,但是他說,今天晚點時候也能到呢。」 「嗯。」 「三三兄說,我那山雞表現還行,就是有點愛吵吵——小師父,你說我給它起個什麼名字才好?」 「還要名字?」 「當然!寵物啊。」 「爆炒辣子雞。」 曹嚴華沒反應過來,倒是開車的羅韌,忍不住,嘴角彎了一下。 曹嚴華氣了:「小師父,怎麼能叫爆炒辣子雞呢?你整天對著它叫爆炒辣子雞,人家雞不得有心理陰影啊?」 木代哼一聲:「雞不就是用來吃的?它逃脫了這樣的命運,難免會浮躁驕傲,給它起這樣一個名字,時刻提醒它做雞的本分。」 「我覺得不好。」 木代從車內的後視鏡裡瞥了曹嚴華一眼:你當然覺得不好,你一開口,就知道你想說什麼了,還徵求別人的意見,你老早想好取個什麼名兒了吧? 果不其然,曹嚴華話鋒一轉。 「小師父,你不是說見了我太師父梅花九娘,不能說謊話嗎,到時候,太師父肯定知道我當過賊——我得向她表明,我早就幡然悔悟了……」 「為了時刻銘記解放碑那一段走錯了路的失足經歷,時刻鞭策自己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我決定把它取名曹解放。」 木代坐在副駕駛上,忍不住翻白眼,想說句話來嗆他,電話響了。 不是她的,也是巧,曹嚴華和羅韌的電話都響了,手機鈴聲此起彼伏的。 羅韌接電話,言簡意賅表情平和,只寥寥數位:「嗯,好,行。」 曹嚴華就不同了,嘰裡呱啦,口氣很沖,火氣很大:「什麼什麼保險?不買!不買!不買!」 掛掉電話,怒意未消:「不知道又是辦什麼會員的時候把我資料洩露出去了,現在消費者隱私還有沒有保障了?」 又拿著手機點點戳戳:「百度查一下,山雞吃什麼,要不要給我們解放買個窩兒……」 保險? 這兩個字為什麼聽起來這麼親切,而又耳熟呢? 木代忽然想起什麼,一個激靈坐起來,扭頭向後。 「保險?」 「嗯哪。」 曹嚴華漫不經心,粗短的手指頭在手機屏上滑啊滑的。 「女的打來的?」 「嗯啊。」 「是不是大西洋人壽保險公司的?」 「沒聽清是哪個洋的,反正都騙人的……」 木代氣壞了,一指頭戳曹嚴華額頭上,把他戳倒在座椅背上:「你就抱著你的曹解放一起過吧!」 曹嚴華莫名其妙:「怎麼了啊?」 木代恨恨,正要說什麼,車速慢下來,再然後,緩緩停靠路邊。 羅韌低頭,看著手裡的手機,眉頭緊皺。 木代奇怪:「怎麼了?」 「青木發來的照片,有人拍到獵豹的手下,在浙江一個古鎮出現過。」 他把手機遞給木代。 畫面上,是個普普通通的男人,穿白色汗衫,駝色大褲衩,盤腿坐在石橋上,咧著嘴,比劃著「嘢」的手勢。 看不出兇悍,看不出狠戾,混在人群中,像個面目模糊的遊客,完全不惹眼——但可怕的往往就是這種人,讓你提不起預期去防備。 曹嚴華不知道什麼青木獵豹,但有熱鬧瞧,是萬萬不想錯過的,趕緊把腦袋擠過來:「什麼什麼?我看看,讓我看看。」 木代手掌抵著他腦門,又把他推回去:「你邊兒去。」 「別,別,我看出來了,有點不對,我看出不對來了!」 趁著木代愣神,手一伸,刷的就把手機搶過去了。 然後洋洋得意,往座椅靠背上倚,翹著二郎腿,慢慢把圖片放大:「這有什麼好看的嘛,這男的長得跟賣土豆似的,還能當人手下?咦……」 木代沒好氣:「還我。」 曹嚴華想躲,木代手臂伸長,帶了小擒拿手,曹嚴華還沒鬧清怎麼回事呢,手裡已經空了。 他有點懵,過了會,忽然琢磨出味兒:「不是,小師父,小羅哥,再給我看一下,我好像,真的在哪見過……」 他的口氣不像是使詐或者作偽,羅韌和木代對視了一眼,示意給他。 曹嚴華低著頭,放大那張照片,再放大,直到圖元模糊。 然後抬頭。 「小羅哥,你記不記得,有一次,你到鄭伯的飯店來找我,提到五珠村那幅海底巨畫,還說神棍在另一個地方,也看見同樣的畫了。」 有嗎?羅韌心裡忽然一凜。 想起來了,是有,是在浙江,一個古鎮,青石板橋,三張踏腳的石板畫,甚至比五珠村海底的那幅還要完整。 他記得自己當時還對曹嚴華說,這是當地的風俗,把一些罪案刻在橋板上,任人踐踏,就可以讓這種惡事不再發生,有些甚至刻了男女偷情傷風敗俗,踩的人尤其多。 「小羅哥,你把那張照片,放大了看,那人屁股坐著一塊青石板板,邊上的那塊上,那個線條,跟當時你給我看的照片,好像是一樣的……」 浙江、古鎮、凶簡、獵豹的手下…… 羅韌有些恍惚,總覺得有些東西,隱在眼前深重的濃霧裡,雖然暫時還看不真切,但正漸漸展露……讓人膽戰心驚的輪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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