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
二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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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地,這種老實巴交的華人最受欺負,總有一些幫派的小嘍囉過來敲詐、勒索,有時候,還會對女眷動手動腳。有一次我實在氣不過,掄了口鍋就沖出來,一對三。」 總是拽拽的羅小刀,飛刀瞄的極准的羅小刀,居然也有從後廚裡掄著鍋出來打架的經歷,木代想笑,又有點心疼:「被人打慘了吧?」 「在你眼裡,我就這麼沒用?」 確實是被打的鼻青臉腫,但那三個人更慘,羅韌也說不清為什麼,那時的自己並沒有受過系統訓練,就靠著一股子狠氣和那一口鍋,砸摔摑削的,居然打趴了三個人。 「然後呢?」 「然後老闆不敢留我了,說我惹事,後患無窮,萬一人家告到警察局,查到我非法滯留,他更麻煩——給我多結了兩周工錢,讓我走人。」 現在回想,那時的場景,真跟拍電影似的,天上還下著雨,老闆順手給了他一把大黑傘,出門撐起來,才發現傘是壞的,傘外下大雨,傘裡下小雨,傘骨還塌了一根,跟他的處境一樣的狼狽不堪。 到巷子裡,就被人給截住了。 木代緊張:「是不是那些人報復你來了?」 羅韌轉過頭笑,一隻手擰了擰她臉:「不是,是星探,發掘我來了。」 又示意:「開包薯片。」 木代彎下腰,從腳下的超市購物袋裡拿出薯片,撕開了,先給羅韌遞兩片。 羅韌用嘴接了,囫圇著嚼完:「味道不錯。」 為首的那人刀疤臉,臉上還紋了刺青,問他,想不想掙大錢。 木代問他:「是去當雇傭兵嗎?」 「早呢,沒那麼一步到位,是讓我去打黑拳。」 並不是馬上把他推到台前,還是要先訓練,刀疤臉拍著他肩膀說:訓練的時候多流點血,拳場裡活命的機會就更大。 羅韌牢牢記住這話。 「當時沒什麼選擇,只知道不想死,不想死的話,就得更拼。拳場裡,獎金很高,暗箱操作也多,有時候贏能拿錢,但有時又要故意輸,捧別人贏,能拿更多錢。斷條胳膊斷條腿都有標價。」 木代嘴唇發幹,看著羅韌不說話,羅韌好像知道她想問什麼,點頭:「對,我斷過,胳膊。」 木代低下頭,兩隻手絞在一起,恍惚中,感覺車停了。 抬頭看,確實是停下了,羅韌把車子偏開,臨時停在緊急車道上。 問她:「是不是很難接受?那咱們先不說這個了。」 木代搖頭,覺得心裡悶悶的難受,頓了頓解開安全帶,過去伏到他懷裡。 羅韌笑著摟住她:「那時候不懂事,早知道以後有個姑娘會為我難受,我怎麼也不會讓它斷的。」 「哪條胳膊?」 「左邊的。」 木代伸出手,輕輕撫摩他左胳膊,力道很輕,近乎小心。 羅韌揉揉她頭髮:「恢復的很好,拳場裡操作慣了的,胳膊一斷馬上抬下去,醫生等著接骨、又有土方的包紮草藥,幾分鐘的時間,乾脆俐落,沒反應過來就結束了。」 而這個時候,往往能隱隱聽到前場的歡聲雷動,那一定是勝者巡場,看客往場內撒現鈔,有只穿比基尼的美人兒過來獻花環,暗示著今晚可以免費。 …… 緊急車道不能停車太久,車子很快重新上路,太陽已經開始往斜裡走,溫度也不像正午那麼熾熱了。 木代蜷縮在副駕駛上,沉默的,動作很慢的,偶爾吃片薯片。 羅韌看她:「要不要睡會?」 她搖頭:「那你後來,是怎麼從打黑拳,又變成了雇傭兵的?」 那要從一場打死拳說起。 打死拳,相對于黑拳來說,更加殘酷刺激:要求更高點數的死亡率。 但是這樣的拳賽,票價往往更高,也會引得更多的人趨之若鶩:羅韌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人那麼狂熱的,花費鉅資,只為全程目睹同類的死亡。 他不打死拳,打傷打殘都很少,除非對方要把他打殘,或者對方要掙這傷殘的錢,那時候,他已經對這種生活厭倦和反感,但很多圈子,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那一場,羅韌第三個上。 臨賽之前,組織抽頭的人急急把他拉到拳場後頭後門,吩咐他:場內開賭,場子的老闆也興起下了注,這一場得是個死局,對方實力不如他,要羅韌下狠手。 羅韌說:「你知道我不打死拳的。」 抽頭的人說:「這是臨時有變,誰也沒料到。場頭一下注都是幾百萬,所以我才來找你商量。」 「沒得商量。」 抽頭的人變了臉,說:「羅,你找死,你給我等著。」 說完了怒氣衝衝拂袖而去,羅韌心裡煩躁,一腳踢在後門處堆著的滾木垛上,木段散落著滾下來,有個人影從木垛後頭站起來。 羅韌並不在乎,地下拳場蠅營狗苟,太多這種行跡可疑的人和事了。 借著廊道裡透出來的光,他看到那人右臂的袖子擼起,前臂刺了行漢字。 ——銀碗盛雪,白馬入蘆花。 羅韌忽然覺得有幾分親切:「中國人?」 「日本人,日本,北海道。」 原來是小日本,羅韌瞬間對他好感全無,掉頭就走。 進場上臺,才發現不對。 原本,對手是個白人,叫休曼。 但是,當組織者扯著嗓子,對著喇叭狂熱的吼著「歡迎挑戰者休曼」的時候,從歡聲雷動的另一側通道走出來的,是個體重90公斤的泰國人,皮膚黝黑,比羅韌還高半個頭,赤裸著的上身塊塊肌肉壘起,形如硬鐵。 羅韌站著沒動,心裡罵:我cao。 觀眾也有質疑,尖叫:「這個不是休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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