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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八


  ——「我打不過他。」

  大仇已報,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曹嚴華還真是一個不拋棄不放棄的人。

  這都什麼人啊,羅韌哭笑不得地撒手,炎紅砂終於搶到手機,趕緊低頭查看。

  羅韌過來,理著衣服坐回到木代身邊,衣領都被炎紅砂拽走了形,木代伸手幫他把領口翻好,問他:「真是一萬三?」

  羅韌說:「是。」

  頓了頓又補一句:「王牌。」

  §第五卷 第29章

  基於各自在曹家村的不同經歷,五個人當中,一萬三是唯一一個由始至終,認定凶簡就是在青山身上的人。

  因著頭上掛彩,暫時留在車裡休息,奈何人有三急,怕不是前幾天在土裡埋的涼了肚子,突然一陣陣的翻江倒海,周圍也沒有像樣的衛生措施——只得扯了紙,一溜小跑地奔到林子裡野放。

  酣暢是酣暢,但做文明人久了,心頭到底忐忑,提著褲子不住的東張西望,也是操碎了心——萬一來人怎麼辦?被不認識的鄉下人看見了也就算了,如果是炎紅砂忽然回來,這輩子都形象掃地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就在這膽戰心驚的當兒,忽然看到有人從曹家村的方向一路疾跑過來。

  一萬三頭皮發麻,趕緊善後,剛拎著褲子站起來,那人已經奔到悍馬邊上,伸手拍了拍門,腦袋抵著窗戶往裡看,看架勢是想搭車,見到車裡沒人,焦急的四下看了一回,又很快向著去路跑去。

  只這停頓的功夫,讓一萬三認出,那是青山。

  什麼意思?一萬三的腦子飛快地轉起來。

  按說今天應該是婚禮,青山怎麼一副惶惶出逃的落魄模樣?炎紅砂得手了?不至於啊,二火妹子智商有限,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力挽狂瀾鬼才信。

  眼瞅著青山越跑越遠,一萬三忽然反應過來:不管怎麼樣,總不能讓青山跑了吧,凶簡可是在他身上呢。

  一萬三拔腿就追,起先只在林子裡跟跟停停,不敢明目張膽,後來青山在岔路口招停了一輛拖拉機,三兩下翻進了後鬥——一萬三自忖是絕追不上四個輪子的,這個時候,也唯有深入敵後了。

  他大呼小叫地從林子裡奔出來,也求搭車。

  開拖拉機的大叔看見他,嚇的差點從座位上滑下來:「小兄弟,你怎麼了?毀容了啊?」

  阿彌陀佛,這真要感謝炎紅砂把他的臉包的像個木乃伊似的。

  一萬三很是淡定的,迎著拖拉機大叔和青山的目光,翻進了車鬥。

  拖拉機突突突開起來的時候,一萬三也用刻意低沉沙啞的嗓音向兩位講述了自己的來歷。

  他是個騎行客,誓要騎遍中國的那種,和出版社簽了出版協議,深度騎行各省市,到處采風,閒暇也畫點插畫,誰知道就在前兩天,在這附近,騎下坡的時候,車閘失靈,整個人從坡上鏟下去——臉著地的。

  拖拉機大叔聽的渾身雞皮疙瘩亂竄:「臉鏟下去的啊?那不得掉一層皮啊?」

  一萬三摸著臉上包著的繃帶,說的煞有介事:「可不,我一瘸一拐的,推車去縣裡包的,後來整行李,掉了個u盤——我各地的采風資料都在裡頭呢,所以跑回來找。」

  拖拉機大叔很同情:「找著了嗎?」

  一萬三歎氣:「沒。」

  上了車的青山就是個悶葫蘆,拖拉機大叔更喜歡和一萬三聊天,這正中一萬三下懷——他開始大肆擺忽自己的騎行經歷,如何騎到康定折多山,如何隨身攜帶一面多國友人簽名的小旗,有個浙江的老闆如何贊助他一萬三千塊……

  聽著尤為新鮮,那拖拉機大叔一驚一乍的,連青山都忍不住發問了好幾次。

  很好,一萬三在心裡給自己點贊,這種「專業經歷」擺出來,至少青山不會起疑心。

  下一步,就是要黏住青山,然後尋隙跟炎紅砂他們聯繫——如果能聯繫上的話。

  他開始跟青山套近乎,介紹自己跟出版社簽的出書協議。

  「深度采風,擷取普通人的生活畫面,所以我一路都在採訪路遇的人,跟人家相處個半天一天的,計畫採訪一百個人,書名就叫《一百個人的一天》,這本書將由中國人民出版社出版……」

  青山愣了一下,有點不樂意,搓著手說:「我這個人普通的,沒什麼好採訪的。」

  拖拉機大叔熱情的不行:「是不是還能上書的?我,我。」

  一萬三無情地潑了他一瓢冷水:「我都採訪過兩個開拖拉機的了,真不能再多了。」

  拖拉機大叔很失望,中國人民出版社呢,要是能上書,全中國人民都能看到他的故事,機會就這樣錯失了。

  一萬三繼續用熱臉蹭青山的冷屁股:「兄弟怎麼稱呼啊?你是幹什麼工作的?」

  青山覺得他很煩。

  「我真沒什麼好採訪的,我就是一個打工的……」

  「打工好!我就缺這個題材!」

  「我還有事,我要趕路,沒有時間接受採訪……」

  「沒關係,不用特別留出時間,那樣反而刻意,你忙你的,我從旁記錄就行,紀錄片你知道嗎,就是那種風格……」

  「你看你要不找一下別人……」

  「相請不如偶遇,我覺得你就是一很好的題材……」

  青山到底還是具備基本社交禮儀,說不出什麼趕人的重話,就是覺得這木乃伊太不知趣,討人嫌,於是虎著一張臉,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尋思著找個便宜的地方,甩了了事。

  而一旁的拖拉機大叔,嫉妒的眼珠子都紅了。

  青山內心裡,大概是山呼倒楣的,無論怎麼或明或暗的示意,一萬三永遠笑臉相迎的假裝聽不懂,客客氣氣地跟著他轉車跑路,像一塊甩之不脫的牛皮糖。

  如果不是一路上人多眼雜,真想一拳撂翻了了事——這些寫書的文化人,怎麼這麼煩人呢。

  到了縣城,青山轉了輛去另一個縣轄鎮的公車,這個鎮在另一個方向,相對更遠,一萬三自然是如影隨形——車上,他挨個試著撥打羅韌他們的電話,不通,不通,不通。

  大概是還沒從曹家村出來。

  又或許更糟糕,連紅砂都已經被放倒了。

  要不要憑一己之力放倒青山?自己的血管用嗎?在南田縣的時候,血用來對付被凶簡影響的人似乎奏效,但是真正身附凶簡的人應該是更加棘手……

  焦灼萬分,還得擺出一副討人嫌的採訪架勢,傍晚時分到站,和青山兩人進了鎮子口的飯店,青山向店主打聽住宿的地方,一萬三則蹭到門口,又挨個撥打幾人的電話。

  羅韌的電話居然通了。

  一萬三激動的險些淚飛頓作傾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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