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
二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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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抽搐就再沒停止過,一路攀上肩膀,下行,到胸腔。 羅韌之前說,心臟不是外裸的,外頭覆蓋了透明的表皮,現在終於看到,無數根細如發的血絲,像是行進中的最密的蛛網,瞬間覆蓋了那顆心臟的表面。 項思蘭臉上的表情驟變,身體不受控的四下撞蕩,心臟開始劇烈跳動,血絲漸漸彌漫成血霧。 木代甚至覺得,再看下去的話,那顆心都要爆裂了。 她儘量偏頭,深深的噓氣,咣當一聲,項思蘭掙扎的太厲害,從椅子上摔下來了。 再然後,聽到羅韌沉聲說:「好了。」 凶簡已經取出了嗎?木代的眼角餘光覷到曹嚴華打的那盆水,水面晃個不停,有淺淡的血色正慢慢暈開。 一萬三忽然驚呼了一聲:「看她心口!」 項思蘭在地上劇烈地翻滾著,心口處的那個凹洞,居然在慢慢地平復。 曹嚴華趕緊端著水到屋子的另一面,生怕被項思蘭四下掙扎著踢翻。 羅韌先前的顧慮是合理的,儘管嘴裡被塞了布,木代還是聽到項思蘭幾乎是撕心裂肺般的,從團布的縫隙間逸出的聲音。 凶簡附身時,對她身體器官的改造或許是長年日久的緩慢變化,但恢復卻是瞬間和粗暴的,那些挪開的骨頭要扭曲回來,移位的臟器要重新占位。 像什麼?像小時候聽到的故事裡,孫悟空鑽進了鐵扇公主的肚子,東一拳、西一腳,那種痛苦莫過於此吧。 羅韌給炎紅砂使眼色,炎紅砂懂了,過來拉著木代的手說:「咱們出去吧。」 推開門出來,空氣是比屋裡清冽些了,但是窗子都是破的,悶哼的聲音還是一直往耳朵裡竄。 炎紅砂帶她往邊上走,在那輛電動三輪車上坐下。 問她:「你還好吧?」 木代笑笑,指著屋裡說:「那是我媽媽呢。」 「紅砂,你對你媽媽有印象嗎?你想她嗎?」 炎紅砂搖頭:「我爸和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出車禍死了,我小時候,被同學欺負嘲笑的時候,會想他們。後來,習慣了,也就無所謂了。」 說完了,又忍不住問木代:「如果她真是你媽媽,你預備怎麼辦?你會留下來,跟她生活在一起嗎?」 木代怔了一下,這種可能性,她想都沒想過。 炎紅砂自顧自地絮叨:「你要是留下來,我以後見你就不方便了吧?還是你會把你媽媽帶到麗江去呢?」 木代反問:「我為什麼要留下來?為什麼要把她帶到麗江去?」 炎紅砂說:「你的媽媽不就是你的責任嗎?」 羅韌推門出來,看到兩人肩並肩坐在三輪車後鬥邊。 木代忽然激動:「她為什麼就是我的責任了?她都不要我,我從來都沒跟她一起生活過!」 炎紅砂嚇了一跳:「你別急眼啊,我就是說說。」 她有點不知所措,木代忽然又笑起來,說:「沒什麼,我有點急了。」 羅韌看著木代的側臉,眉頭輕輕皺了一下,頓了頓,他重重咳嗽了一下。 炎紅砂回頭看他。 羅韌說:「先進來吧。」 項思蘭已經被曹嚴華和一萬三扶睡到床上,大汗淋漓,頭髮都已經濡濕了,雙目緊閉著昏迷不醒。 據說是途中痛暈過去了。 消毒瓶裡,五個人的溶血還省下一些,羅韌說:「考慮到上次的情況,把血注入盛放凶簡的水中,可能會出現一幅水影的。」 木代笑笑:「不會又是跟狗有關的水影吧?」 這幾次,也總結出經驗來了,最先出現的水影總是跟狗有關,而真正提示下一根凶簡特徵的圖像,總會隔一段時間之後才隱現端倪,而且晦澀的幾乎難以解讀。 是否有關,試一下就知道了。 羅韌把消毒瓶的瓶口下傾,將剩下的血倒入盆中。 蘊紅色的一灘,起初幾乎將盆水染紅,然後,變作了一絲絲的,在水裡穿梭著的,極細的血絲。 和上一次血線只是在水面上排列出畫的線條不同,這一次,那些血絲穿插編織著,自水底而起,或橫或豎,或斜插。 一萬三先看出玄虛來:「立體的?」 羅韌說:「管它是不是立體的,還不是一樣看。」 也對。 畫面漸漸清晰,漾在水波中,近在咫尺的逼真。 那是喜轎,吹打的送親隊伍,還有邊上的房屋。 房屋的式樣是老的,和上次看到的那幢宅子一樣,距今至少有上百年。 兩旁是看熱鬧的路人,撿鞭炮的孩子,中國民俗裡,這應該是很常見的送嫁場景了。 而在送親隊伍的末尾…… 木代輕籲了一口氣,問羅韌:「你看見了嗎?」 看見了,那是一條狗,蹲伏著,眼睛直直看著轎子遠去的方向。 畫面上,幾乎所有人物,都是向著那喜轎去的,只有那條狗,在擁擠的人群之外,身周一片詭異的空洞和落寞。 再然後,那條狗的眼珠子,忽然向邊上動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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