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
二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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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嚴華驚魂未定的,但說來也諷刺,他是當事人,被拎來救去一番,偏偏連個人影兒都沒看到,茫然地問完一萬三問木代:「剛剛怎麼了啊?」 羅韌過來,問他:「你怎麼了,那時候,你伸手往後撲什麼?」 曹嚴華訥訥的。 說不清楚,那個時候,他就是覺得,好像有一管冷風直擊後腦——是的,就是一管。 下意識去撲,那風觸到手指的刹那,忽然潰散。 然後,他就被羅韌拉摔到地上了。 說完了看木代:「小師父,你呢?」 木代咬了一下嘴唇。 熱成像儀裡,那個女人原先是一直趴伏在地上的,木代霍然站起的時候,是因為忽然看到那個女人在地上開始快速移動。 甚至沒有站起,前臂、後腿用力,在視線範圍內極速移位,像行動敏捷的爬蟲類動物。 當時,羅韌緊急問了一句:「離誰最近?」 她答:「曹嚴華!」 只這一時應答,那女人已經到了稻禾地邊緣,身子幾乎是以腳跟為圓心劃弧驟立,從鏡頭裡,她看到詭異的一幕。 那個女人的胸腔處,熊熊燃燒好像一團火的地方,有一股接近於淡藍色的,像打出的光柱,直沖向曹嚴華的後腦。 那時候,她忘記了這是在熱成像儀裡看到的,只下意識覺得曹嚴華有危險,心隨念轉,猱身而上,借力那尊騰馬直撲過去,第一反應,想把那個女人撞倒。 掠起的時候,眼睛終於離開成像儀鏡頭,才驚覺剛剛看到的其實是溫度構成的世界,真實的環境裡,人還是人,黑影還是黑影。 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收不住了,撞在那個女人身上,同時翻倒在稻禾地裡。 說到這時,聲音有些發顫,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停住了。 羅韌還以為是自己剛剛語氣重了,伸手握住她手,示意她坐到圓臺上。 輕聲說了句:「沒生你氣。」 木代勉強笑了笑,然後搖頭:「不是。」 「我和她一起翻倒,在地上滾了一圈,那女人趴在我身上,我就伸手去推。」 推在她胸口,心臟的位置,完全沒有料想到的,居然推進去了。 那層穿在外頭的,擋住胸口的布料,也只是一層偽飾的布罷了,手推進去了,感覺上,那是凹進胸腔的一個洞。 隔著衣服,感受到手底的溫度,非但有溫度,還有有節律的起伏,像是心跳。 砰,砰,砰。 腦子裡一片空白,連那個女人驟然逃離她都沒想到要去阻攔,在地上躺了好一會,手還保持著前探的姿勢。 曹嚴華聽的半天回不了神。 他看一萬三:「這應該是凶簡吧?」 一萬三沒吭聲,這當然是,跟鳳凰鸞扣給的提示已經對上了,那個有節奏律動的洞,還有那股怪異的風。 羅韌說:「我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曹嚴華不相信:「你這就明白了?」 「有一些是推論,但是,我有九成把握。」又看一萬三,「還是你提醒的我。」 一萬三自己都搞不清楚:「我提醒了你什麼?」 「你說,這好像一個古時候的祭台。」 羅韌看向騰馬雕台:「這個騰馬雕台,關於它有一個所謂的恐怖故事,圍繞這個故事,又要玩一個遊戲,半夜裡,孤身一個人,到圓臺邊,把耳朵貼在水泥臺上,會聽到心跳聲。」 「大眾未必對騰馬雕台感興趣,但是他們會熱衷於遊戲,遊戲是刺激的、可以對外吹噓——試煉膽量、打賭、惡作劇似的懲罰,很多人會因為上述種種理由來到這裡,比如馬超、張通、宋鐵、孫海林。」 木代一下子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那些陷害我和一萬三的人,那些信口胡說的人,他們都來過這個騰馬雕台?」 羅韌點頭:「這就是他們之間的聯繫。他們職業不同,年齡不同,生活中可以素不相識,但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都來過騰馬雕台。」 曹嚴華喃喃地、下意識地接下去:「然後在這片稻禾地裡,半夜,會出現剛剛那個詭異的女人?」 羅韌說:「用『出現』這個詞不大貼切,確切地說,應該是『等著』。」 一萬三心頭激了一下,沒錯,或許是「等著」,那個女人發現有人來,於是靠近,屏息,等待。 「在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圓臺,來的人屏息靜氣,耳朵貼附著去聽所謂的心跳,更像是一種虔誠的儀式,比如遠古時候,當時的人前往祭台,去傾聽冥冥中神靈的指示。」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女人會神不知鬼不覺的靠近,也許是凶簡的力量,她有能力去影響別人,就好像……」 羅韌思忖了一下形象的說法:「就好像,給你注入了一種無傷大雅而又等待時機發作的病毒。」 「感染的人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如常吃飯、睡覺、工作,再然後,在必要的時候,忽然成為目擊者,或者,是被忽然安排著,同心同德的,去促成同一件事情。」 木代喃喃:「所以,聽到了心跳聲,又有忽然刮來的那股風,是……感染的前奏?」 羅韌點頭:「這中間,發生了一些異常,木代是第一個。」 她跟著張通來到騰馬雕台,有樣學樣的去聽心跳,忽然覺得有風直沖後頸,下意識伸手去擋。 那股風忽然間就消弭無蹤了。 羅韌說:「你身上有鳳凰鸞扣的力量,那股風奈何不了你是有原因的——但是這也立刻讓你暴露了。」 木代笑:「所以她要對付我?」 「當天晚上,那個女人應該也在附近,你離開之後,她很可能跟著你,看清了你的樣貌,所以後來,在大橋上,張通出事之後,那些所謂的目擊者腦子裡出現的兇手,是你當晚的樣子。」 一萬三有點心驚:「我是第二個暴露的?」 羅韌點頭:「你的血讓馬超大失常態,但這裡有一個巧合,也就是說,當時那個女人恰巧也在那條街附近出現,臨時對你不利,但這種倉促的安排破綻最多,所以監控視頻一出,你也就脫身了。」 「這期間,武玉萍是一個意外。她是唯一一個沒碰過我們的血虛假記憶就開始消退的人,也不大可能來過騰馬雕台。所以我想到,馬超說,武玉萍騎車到橋頭一側時,忽然摔了一跤。」 「那一跤,很可能是人為的,那個女人可能故意造成武玉萍的這起小意外,然後短暫影響了她。但是因為這種影響不是在騰馬雕台發生的,所以武玉萍的記憶很快消退,無法持久。」 曹嚴華後背發涼,看看木代又看看一萬三:「我是第三個暴露的?」 羅韌沒說話,只是轉頭去看那個騰馬雕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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