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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第三卷 第12章

  炎老頭氣的渾身哆嗦:「紅砂,你給我住口!」

  一輩子殺伐決斷,出了個這麼不懂事的孫女,這麼大的事,張口就在外人面前說,還懂不懂什麼叫輕重了!

  「我還能有幾年好活?做這最後一票,我還能用上幾年?還不都是為了給你們這些小字輩的留點?一個個的,都不成器……」

  說到激動處,一陣劇烈咳嗽,咳的一對眼珠子翻白,炎紅砂有點害怕,小跑著過來給他拍背,被炎老頭狠狠搡開了去。

  不成器,一個個都不成器!

  炎九霄在外頭做的那些事,真當他不知道?明明不是生意的料,拿了家裡的錢,左投一筆,右投一筆,虧空了個乾淨,連家裡的大宅都押了出去,債主們是給面子,覷著炎家一定家大業大,短時間內不跟他們發難——要是真的牆倒眾人推,手裡還能剩幾個錢?

  炎九霄這一陣子都沒消息,炎老頭心知肚明的:怕是沒臉回來吧。

  這一票,滿心想為紅砂掙個下半輩子吃喝無憂,結果這個孫女更讓他生氣,一路上怕苦畏難也就算了,關鍵時刻還這麼掉鏈子。

  原本,他打算的好,快挖到那具屍體時,找個藉口把木代打發了走,趁機把屍體埋了,這段早年公案,也就神不知鬼不覺蓋過去了,誰知道……

  炎老頭想了想,遮掩著對木代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早年采寶的時候,有個一道的朋友,半路得了急病死了,正巧就近有個寶井,也就埋進去了。現在要采寶,少不得要挖,紅砂心裡害怕……」

  木代心裡犯嘀咕,但也知道這是人家的私事,並不想去打探,於是順著他說:「難怪紅砂害怕的,屍體這種,我也害怕的,可別叫我看。」

  木代拉了拉紅砂,眼色示意她別惹爺爺生氣,又重新上了樹。

  四周很安靜,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奇怪,這林子裡頭,連鳥都不見一隻。

  太陽退到雲層後頭去了,天陰下來,眼見著又要下雨了。

  這山裡頭,委實是太多雨了,難怪好多人家都要掛掃晴娘……

  想到那個掃晴娘,木代不覺心裡一沉。

  如果那個掃晴娘,真的是自己走回井裡去的,這是什麼緣故呢?難不成是凶簡附身?

  也不對,凶簡要借助活人或者活物的力量做事,那個布娃娃是死的,一無所長,而且井裡有水,凶簡怎麼說都是怕水的。

  那就是說,有人把它扔回去的?

  不會是紅砂,也不會是炎老頭,昨晚紅砂是最後一個上樓的,晚上,也沒人出來起夜。

  那個寨子裡,難道還住著別人?

  嘎巴一聲,像是樹枝折斷。

  木代全身一緊,站起身細看,天上開始飄雨絲,天色也有點暗了,可見度漸漸不好。

  炎紅砂的那個井坑,已經挖了有一米來深。

  木代再一次拿出望遠鏡,向著周遭的樹上看過去,這一次,她切切實實看到些什麼了。

  一塊胭脂色的琥珀吊墜,結著黑色的絲絛掛繩,就掛在不遠處的一顆樹上,晃悠悠地蕩著,偶爾翻向這面,像一隻狹長的紅色眼睛。

  這掛墜一定是誰掛上去的,畢竟周圍的樹,她之前看過不下數十次了,一定是誰掛上去的,一定是誰剛剛掛上去的!

  木代尖叫:「有人!附近有人!」

  曹嚴華唱歌。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踩著祖國的大地……哎呦!」

  一塊小石子扔過來,正中他後腦勺,曹嚴華吃痛回頭。

  一萬三之前連著摔跤,現在整個人看上去跟剛從泥湯裡滾出來似的:「能消停點嗎,別唱了行嗎?你別把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引來!」

  昨兒紮麻講的故事給一萬三留下了心理陰影,一路上都很沒安全感,總覺得有野人在周圍窺伺,偏曹胖胖這個缺心眼的還唱歌,越聽越煩。

  羅韌走在前頭,不時蹲下身子查看地上的痕跡,眉頭越皺越緊。

  曹嚴華對一萬三撂狠話:「有本事別跟著我啊。」

  他小跑幾步趕過羅韌,一萬三拔腿就追:他可不敢冒跟這兩人離的過遠的風險,萬一野人出現,嗖一下拎了他就走,羅韌他們想救都救不了呢。

  兩個人一前一後,很快沖到羅韌前頭去了。

  曹嚴華眼尖,忽然看到什麼,歡呼:「3!3!找到3了,這!」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棵大樹的樹中央被剝了塊樹皮,上頭用刀刻著三道豎痕。

  曹嚴華鄙視一萬三:「看見沒,你腳下的路,就是我妹妹小師父前一天走過的,人家還帶了一個半瞎子老頭,偏你走的要死要活的。」

  羅韌走過來,盯著那幾道刻痕看了半天,忽然搖頭,說:「不對。」

  曹嚴華奇道:「怎麼不對了?紮麻不是說,這麼多天,只有我妹妹小師父他們進山嗎?這刻痕這麼新,一定是我妹妹小師父她們留下的啊。」

  羅韌說:「路太難走了,有一些荊棘路,根本沒被開過,她們昨天,還帶著炎老頭,怎麼走的?」

  曹嚴華不以為然:「大概繞的吧,我小師父輕功好啊,紅砂妹妹也不錯,炎老頭說不定更高手,三個人嗖嗖嗖……」

  他伸出手臂,比劃了一個嗖嗖嗖飛的動作,時刻不忘打擊一萬三:「三三兄,說不定炎老頭都是高手,到時候,野人只能抓你……」

  一萬三氣急敗壞,這一路越走越沒底,要不是沒人送他回去,他都想打退堂鼓了:能者服其勞,自己這點斤兩,幹嘛偏偏要跟到山林裡來。

  羅韌不同意:「炎老頭是看寶氣的,專門煉眼,這樣的人不用專攻功夫的,而且……」

  他上前一步,拿手比劃了一下刻痕的高度,幾乎已經和他的鼻子平齊了:「木代沒這麼高,一般人在樹上刻痕,下意識的位置是差不多齊胸,如果要在這麼高的地方留記號,她墊著腳都不夠,得踩石頭。」

  一萬三下意識四處看了看:小石子倒是有零落幾塊,大石頭是沒有的。

  曹嚴華傻眼了:「那……這是誰刻的?」

  又反應過來:「那我們還怎麼追上小師父她們?這裡這麼大,到處看起來都一樣。」

  羅韌說:「現在掉頭,往回走,大不了回到進山的山口,重新追蹤,三個人一起走,總會留下痕跡的。運氣好的話,退回一半,我們就能找到正路了。只是……」

  他抬頭看天。

  只是,已經是下午了,憑白耽誤了好長的時間啊。

  炎紅砂站在樹上,拿著木代的望遠鏡看了很久,疑惑地放下,說:「木代,沒有啊,你是不是……眼花了?」

  木代說:「我眼花了,我眼花還能知道那是一塊琥珀的吊墜,黑色的絲絛,形狀像個眼睛——我眼花的這麼仔細?」

  炎紅砂不吭聲了。

  下了樹,她問炎老頭:「爺爺,這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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