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
一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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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連殊輕輕撣了撣緞面,「不過,即便有這個錢,我也未必肯賣的,還是那句話,要等有緣人賞識。」 羅韌笑起來:「有緣的變態嗎?」 連殊臉色一變。 羅韌自我糾正:「哦,我說的絕對了,應該是有緣的怪癖戀物者,那些研究民俗的專家學者或者收藏家除外。」 連殊的臉色漸漸難看。 羅韌說:「沒辦法,我欣賞不來這種美。三寸金蓮,我的確聽過,也聽說過什麼金蓮酒杯,不過我一直以為,那是某些心理不正常男人的戀物怪癖。」 「不過連小姐,你是個女人,我實在沒法理解你為什麼會迷戀這些,居然能說出美妙的無法言說這種話來,我看不出來美妙在哪,可能我們之間的審美相差太大了。」 連殊臉色鐵青,攥著繡鞋邊緣的手指微微發抖。 「羅韌,你連最基本的禮貌和尊重都沒有。」 羅韌笑笑:「是嗎?」 他從諫如流,「禮貌」地跟她告別:「不用送了。」 走出很遠之後,羅韌終於想明白跟這家店氣場不合在哪兒了。 奩豔,到底是收錄所有女子的香美之物呢,還是只是按照某些男人的審美眼光把女人打造成美則美矣的玩物? 時間還早,羅韌去聚散隨緣小坐。 曹嚴華正在店裡穿梭著上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整天練功的關係,胖嘟嘟的身子居然看起來輕快許多,一瞥眼看到他,聲音頓時熱忱,且高了八度:「哎,小羅哥,裡面坐……就來……」 有客人捂著嘴嗤嗤笑,曹嚴華這是硬生生把小資情調的酒吧攪成了吆五喝六的飯莊風格。 先前的壓抑和不適一掃而光,比起來,他還是更喜歡這樣的風格氣場,或許不那麼精緻,但是勝在無拘無礙,坦然自得。 羅韌選了角落的位置坐下,一萬三先過來了,遞給他一個大的牛皮紙檔封。 羅韌接過來,先為別的事謝他:「鄭伯說,這些日子,謝謝你抽空陪聘婷。」 沒想到他會提這個,一萬三有些不自在。 羅韌問他:「是不是喜歡聘婷?」 一萬三答非所問:「你們家瞧得上我嗎?」 羅韌把文件封先擱在一邊:「不管是我,還是鄭伯,都沒那個資格替聘婷做主,看她自己的意思。」 一萬三笑起來,他很是無所謂地往椅背上一靠,雙手攤開,眼睛看天花板。 頓了頓說:「跟聘婷在一起自在。你們這些人吧……」 他一個一個點數:「小老闆娘看我就是個騙子,張叔當我混飯吃的,曹胖胖呢雖然跟我稱兄道弟,我在他眼裡也早定型了,富婆就更不用說了,整天想把我砍成六千五……哪怕是你……」 他看羅韌:「哪怕是你,在你眼裡,我也好不到哪去,那樣的出身,一直混,騙吃騙喝,你們家瞧得上我嗎?你答的真委婉,其實瞧不上吧。」 他從兜裡掏出煙盒,抖了根出來,點上,斜叼著,斜著眼看羅韌:「所以你懂了吧,跟聘婷在一起,自在,她不帶那麼多層有色眼鏡看我。」 「不過呢,等她好了,也就沒這個日子了……」 話沒說完,因為路過的張叔氣衝衝拈走他嘴裡的煙:「小兔崽子,客人投訴呢,跟你說多少次了!」 一萬三沖著羅韌聳聳肩。 好像在說:看,我說吧。 曹嚴華興沖沖過來:「小羅哥,喝點什麼?」 又說一萬三:「三三兄,你要積極一點啊,積極了才有獎金,別跟錢過不去啊。」 點完了單,又興沖沖往吧台去了。 羅韌說:「你不覺得,曹胖胖挺勵志的嗎?」 一萬三嗤之以鼻:「他全身只剩幾張票子,做夢都在念叨珍珠。勵志在哪?」 「他想練功,我總以為他是說著玩的,沒想到真在堅持。他說不做賊,就真不做,白天在飯館跑堂,晚上在酒吧打工,我不知道他累不累,至少,精神面貌是好的。」 他拿過那個檔封,不再看一萬三,一圈圈解檔封的繞線:「你怪木代看你是騙子,有沒有想過,那是因為你做過這樣的事,讓她抓了個正著,而且,你也沒想著要改。」 「曹嚴華也做過賊,可是,你哪次見到木代喊他賊了?一個人過去怎麼樣,出身怎麼樣,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現在,還有以後,怎麼樣做人。你拿著薪水,打著工,大喇喇四仰八叉躺著,抽著煙,張叔憑什麼不帶有色眼鏡看你?」 「哪怕是我,想到將來讓聘婷跟你交往,也是有顧忌的。」 一萬三沒吭聲,卻慢慢從座椅上坐正,稍稍收回脫略的形骸。 羅韌抽出檔封裡的紙張。 都是a4的白色畫紙,描摹的精細,用別針扣好,兩份。 第一份,頭一張是漁線人偶的拉線場景,第二張是狗和鳳凰鸞扣的水影,第三張是仙人指路的脊獸。 第二份,頭兩張是在五珠村附近的海底看到的獸骨巨畫,第二張是那副女人身陷火場的水影。 羅韌抬起頭看一萬三。 一萬三說:「你用來存放凶簡的那間屋子,反正也空,這些你就貼牆上吧。我總感覺,這事還沒完。」 他拿過那兩份畫紙,分別翻到水影的那張,推過來給羅韌看。 「你不覺得奇怪嗎,兩張水影上,都出現了狗,但是我們這一路過來,事情跟狗……完全扯不上關係。」 §第三卷 第3章 夜已經深了,羅韌的住處,還有兩個房間亮燈。 一個是鄭伯的,飯館的店面選定,接下來要忙的一大把,格局規劃、裝修建材、佈置風格,樣樣都要操心。 他拿著筆在紙上勾勾畫畫,收銀台自然是放最顯眼位置,廚房應該避開大堂,留一道上菜通道。哦,對了,還得預留個洗手間的位置,畢竟人有三急,客人不用,自用也是必要的。 另一個亮燈的…… 是羅韌隔壁的房間,也就是存放凶簡的房間。 除了那個魚缸之外,房間裡多了桌子、椅子,單人小憩的沙發,可擦白板,固定的可定時自動照相機,儼然是辦公室的模樣。 羅韌把一萬三畫的幾張圖按照順序貼到牆上,退後兩步,皺著眉頭去看。 線索還是太少,理不清楚,只覺得雲遮霧罩,心裡有個聲音說著就此罷手,但又有個聲音在好奇:後面的幾根會是什麼情形,又會帶出什麼樣的圖畫呢? 看了一會之後,他轉身面向對牆,那裡,他已經貼了一張大的中國地圖,函谷關、小商河、合浦五珠,都用紅色圓頭的摁釘摁上了,每個摁釘,都有白色的線和其它的相連。 也只不過連成了一個狹長的鈍角三角形。 身後哢嚓一聲拍照輕響。 電腦上有自動相片傳輸提示,羅韌過去坐下,點擊載入拼接。 每天,幾乎在同樣的時間、同樣的位置、同樣的燈光效果下,拍攝同樣的一張照片。 現在,一共六張,一字排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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