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
一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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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棍的聲音壓的低低,又有隱隱的得意:「如果找到了,我大概能知道,怎麼救聘婷。」 羅韌渾身的血一下子激到了頭頂:「怎麼救聘婷?」 「你聽好了,凶簡跟鳳凰鸞扣,是一定水火不相容的。如果說你們真是鳳凰鸞扣選定的人,那相當於金木水火土五種力量,被引渡到你們身上。我想了個比較粗暴的法子,但是應該可行……」 「把你們五個人混合的血,注射到聘婷的體內,很可能,會逼出那根凶簡。」 五個人混合的血,注射到聘婷體內…… 「這種,血型不合,可以嗎?」 「哎呀小蘿蔔,你腦子裡裝著的,都是蘿蔔嗎?」神棍不滿地嚷嚷,「這種時候,你還想著血型,你思維發散一點好不好?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嚴格依照科學的,而且,聘婷已經那樣了,你就當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羅韌腦海中,好像閃爍出細小的火花。 五個人混合的血,注射到聘婷體內…… 他突然問神棍:「如果五個人分具金木水火土的屬性,是不是說明,凶簡不會附身?」 剛一萬三不是說了嗎,骨灰盒裡原本有張猙獰的人臉,但是扔回水裡之後,盒面瞬間就平展了,水是五行之一,木也是啊,木代能從木質裡看到鳳凰鸞扣的訊息,如果木的力量被引渡到她身上,理論上,凶簡也會忌憚她的…… 神棍倒沒想過這個,有些不確定:「好像……也有這個可能。」 羅韌長長籲了口氣。 船艙裡,忽然傳來炎紅砂的尖叫聲。 羅韌渾身一震,快步沖了進去,順手撳著了壁上的燈,所有的人都起來了,木代正揮手幫炎紅砂打扇,抱歉似的看羅韌他們,用口型說了句話。 她做噩夢了。 還以為是出事了,羅韌松了口氣,看向一萬三,一萬三搖搖頭,把手裡的畫本遞給他,說:「只畫了一半。」 羅韌接過來看。 那一頭,曹嚴華在床墊子上爬了幾下,爬進木代她們的床,問說:「紅砂妹妹,你做了什麼噩夢啊?」 炎紅砂小聲說了句:「我夢見把叔叔火化了。」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白天的時候,她決定就近把叔叔炎九霄火化,晚上,就做了個跟火葬場有關的夢。 夢見她把叔叔炎九霄送去火化了。 火葬場裡,空蕩蕩的,她一個人,推著載有叔叔遺體的小推車,到了焚化爐邊。 那個焚化工長的怪形怪狀,頭上還蒙了黑色的布罩,甕聲甕氣跟她說:「你回一號監控室去等。」 那裡有一排房子,都是監控室,監控室裡裝有閉路電視,方便遺屬觀看焚化的過程。 一號監控室,在那一排房子的第一間。 於是她回到監控室裡,監控室裡有三排座椅,她坐第一排,正中。 她一直盯著電視螢幕看,終於有影像了,她看到叔叔裹著白布的屍體慢慢進了爐口,再然後,幾乎是瞬間,火起,爐口一片火紅。 按照老一輩的習慣,這個時候要喊一句「躲火啊」,提醒那個正要離開的魂魄不要被人間的炙火燒傷。 炎紅砂低下頭去,擦掉眼角的眼淚,再抬頭時,忽然如遭雷噬。 她看到,爐口出現了一個女人,披頭散髮的女人,正在尖叫,閉路電視是沒聲音的,但正因為沒有聲音,視覺的衝擊尤為恐怖,那個女人痛苦而扭曲的臉,幾乎要掙出螢幕。 §第二卷 第29章 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燒的是叔叔的遺體,卻出現了這樣一個女人? 閉路電視是即時播放的,難道說此時、此刻,有個女人,正在活活被燒死? 炎紅砂覺得全身的血一下子滾燙,像是也被烈火炙烤地沸騰了,她沖出監控室,向著焚化爐直奔過去,大吼著:「有人,裡面有人啊……」 那個焚化工還在焚化爐外站著,炎紅砂沖過去,結結巴巴:「那個……那個……」 說著說著,她忽然覺得不對勁。 炎紅砂低頭去看。 那個焚化工的褲子裡,尾椎的位置,鼓囊囊的一團,好像在動,像是…… 像是有條尾巴。 再然後,他緩緩的,伸出帶黑色手套的手去拉布罩,先看到他的脖子,毛茸茸,再然後是嘴…… 炎紅砂尖叫一聲,就是這一聲,讓她最終醒了過來。 夢裡的那個人,長了一個狗頭。 曹嚴華被這個噩夢瘮得出了一身冷汗,原本想安慰她的,現在只餘自己心悸了。 羅韌低頭去看手裡的畫,的確只畫了一半,畫上有幢起火的房子,大火中現出一個女人痛苦而猙獰的臉,而右下角,只開了寥寥幾筆,似乎還蹲著什麼。 他把畫本還給一萬三。 羅韌有一種感覺,炎紅砂所做的夢跟一萬三所畫的畫,其實是一個場景,只不過畫面直白,夢境卻蕪雜,摻雜了炎紅砂自己的所思所想,整個場境複雜化了。 得知自己的夢跟一萬三的畫可能是同一場景之後,炎紅砂驚訝極了,問說:「為什麼我也能看到呢?不是只有你們才能看到嗎?」 木代說:「雖然是夢,但你是從火裡看到的呢。」 說到這裡,忽然想到,金木水火土,五個人,五種秉性,總好像有什麼寓意。 羅韌沒吭聲,一萬三眉頭緊皺,顯然跟她有一樣的困惑,至於曹嚴華,幾步跑回自己的鋪蓋邊,把塑膠兜裡的那攤泥沙顛顛抖抖,看得目不轉睛。 他有一種沒道理的緊迫感,覺得連炎紅砂這種新加入的都看到了,自己資歷這麼老,居然什麼都沒看到,真是…… 豈有此理! 第二天一早,大家傳看一萬三的畫,這一幅是他在已經畫出水影的情況下根據畫面裡的位置、遠近、筆劃等重新調整了再畫的,經過修飾,一目了然。 畫面上是個院子,房間都已經吞噬於大火之中了,女人的臉隱隱自火中顯露出,表情痛苦,目光憎恨。 畫面的右下角是一叢長勢恰好的芭蕉葉,旁邊蹲了只狗。 當然,或許是狼,狼狗不分家。 那是只狗的背影,自然看不到表情,但不知為什麼,看得人後背發涼,總覺得那狗坐的氣定神閑,像是安然欣賞那女人被燒時的慘狀。 炎紅砂抖抖索索地說:「這不是家養的狗吧?我家裡要是養這樣一條狗,還不如打死算了。」 她看多了忠犬護主的故事,覺得主人家遭遇大難,豢養的狗不說拼死上前營救也就算了,反而安坐如山,實在天理難容。 又忽然突發奇想:「羅韌,那個夢會不會是個預兆?原先我就打算就近找個火葬場把叔叔先火葬了的,會不會是,火葬場裡,會發生什麼事?」 羅韌搖頭,指著畫示意他們看。 那個女人,雖然幾乎被湮沒在大火之中,但是脖子以下,還是能看到些的。 「看到她的衣服式樣了吧,右衽,這至少得是民國乃至之前的衣服式樣了,還有這裡……」 他又指了指畫面的邊角,火焰中顯露出的一截弧形門洞:「如果把這個門洞復原,應該類似我們看到的園林裡的邊門。還有院子裡種植這樣的芭蕉,都不像現在的住宅風格。」 他沉吟了一下:「保守的說,距今八十到一百年是有的。」 這麼久嗎?那想查也無從查起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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