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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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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代嘴唇發幹,騰騰跑進船艙,顫抖著身子環視了一圈之後,抱了床被子出來。 跌跌撞撞出來,羅韌已經接近船尾,但老蚌窮追不捨,更加險象環生,一萬三沒法安心待在駕駛艙,抱著根船上用於撐岸的撐篙,一直試圖去擋老蚌,飛旋的蚌殼一旦碰到篙身,就會發出猶如電鋸鋸木般的刺耳聲響,入水的一截很快鋸斷。 木代勒緊身上的捆繩,吩咐一萬三:「扶我。」 一萬三就手把撐篙砸向老蚌,過來扶著木代站到船欄高處,木代覷著老蚌的位置,把手裡的被子張開,一個氣沉丹田,整個人隨著被子撲了下去。 正正好好,厚厚一床被子,把老蚌整個兒蓋住,木代跌在蚌殼中央,瞬間彈起。 老蚌似乎察覺到蚌心有人,兩邊蚌殼立刻閉合,木代卯足了勁,足尖在蚌身一點,幾乎是擦著兩邊的蚌殼飛身出來,向著船上直撲過去。 那一頭,羅韌和曹嚴華已經到了掛網下,迅速扯動鏈網,炎紅砂等的就是這一刻,猛然撳下撳鈕。 絞輪迅速轉動,伴隨著鏈網鏗然有聲,羅韌和曹嚴華終於嘩啦一聲被兜出了水,木代眼見就快抓到護欄,忽然腰身一緊,她嚇得尖叫,一萬三顧不上多想,探身出來抓住她胳膊。 定睛一看,才發現木代身上纏著的捆繩,被老蚌夾住了一截。 老蚌那頭力道太大,又是一個後挪,一萬三險些被扯翻出去,急得亂叫:「抓住我!抓住我!」 也不知道是讓木代抓住他,還是讓炎紅砂從後頭扯住他。 炎紅砂也看出事態緊急,趕過來加入,輪椅往這頭一倒,死死抱住了一萬三的腰,同時顧不上腿疼,拼命勾住輪椅的椅身。 輪椅還算有些重量,帶來了一兩秒的制衡,但顯然老蚌的力量更大,又一道力道過來,炎紅砂只覺得身下的輪椅都有些離地了。 一萬三急得大叫:「硬拉不是辦法,得割繩子!你去拿刀子!拿刀子!」 炎紅砂也大叫:「我沒有手去拿,我一松你們就下去了!」 正僵持間,繩子突然斷裂,木代連著一萬三和炎紅砂,在船板上跌成一團,落地時,她看到羅韌的那把刀,半空中去勢不減,遠遠跌入水中。 一萬三此時反應飛快,也不去拉木代和炎紅砂,跌跌撞撞沖進駕駛艙,船很快發動,向著最近的岸邊疾馳而去。 轉頭去看,那只老蚌似乎追了一段,但很快被拋在後面,夾著那床被子,似乎心有不甘地在海面上停了一會之後,悄然沉入水下。 木代終於長籲一口氣,後背貼著船板躺下。 邊上,炎紅砂正努力想攀著歪倒的輪椅站起來:「木代,你扶我一下啊,我腿使不上力呢……」 水岸在望,至少暫時,是安全了。 木代走到船尾,網兜像個多出來的大包袱掛在船壁上,羅韌和曹嚴華就那麼蜷手蜷腳待在裡頭,曹嚴華是垂頭喪氣,好像還傻不愣登的沒回神,羅韌反而抱著手臂,一直看海,安穩的好像看戲一樣。 木代蹲下來,問他:「傷的重嗎?」 羅韌看了一眼肩膀,那裡,被割開的傷口血肉外翻,看著很有些觸目驚心。 「還行吧。」 「上岸了才能把你們放下來。」 「沒事,涼快。」 木代想笑,頓了頓又說:「你的刀子丟了。」 她垂著頭,發縷兒拂在臉邊。 羅韌笑起來,忽然心裡一動,想伸手幫她拂開,連試了幾個網眼,手都伸不過去——鏈網的網眼太密了。 只好悻悻垂手,頓了頓說:「木代,今天抽個時間,我想跟你聊聊。」 她突然不想聊,如果聊她想聽的內容也就算了,如果不想聽呢,那還不如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她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就這樣僵持間,船身重重一震。 泊岸了。 蹬蹬蹬的腳步聲,一萬三氣喘吁吁的過來,臉色有點怪,也不說先把羅韌和曹嚴華放下來,只是問他:「羅韌,剛剛,就是蚌殼完全張開的時候,你看到裡面的東西了嗎?」 裡面的東西? 羅韌皺了下眉頭,當時他和曹嚴華在水中,逃命唯恐不及,實在顧不上細看蚌殼裡頭有什麼。 至於木代,她注意力全在羅韌和曹嚴華身上,讓她回想,記憶一片茫茫。 只有炎紅砂依稀有點印象。 她說:「我也說不準那是什麼,說是珍珠吧,又四四方方的……」 四四方方? 羅韌心裡咯噔一聲。 一萬三似乎想笑,但是嘴角牽扯了一下,笑的比哭還難看:「我剛剛開船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了,我爸的骨灰盒,掉進水裡之後,一直沒有找到……」 §第二卷 第21章 時間已是下午。 重新回到岸上,每個人都精疲力盡,坐的坐躺的躺,一室無話,木代原本是歪在床上的,忽然看到羅韌單手拿著棉紗繃帶往肩上裹,趕緊起來幫他。 以前練功時,她也經常有擦傷碰傷,包紮傷口堪稱熟練,小心翼翼幫他包裹,剪刀輕輕剪斷,又拿膠帶貼住,問:「疼嗎?」 羅韌說:「疼啊,怎麼著?」 木代傻了眼,她覺得羅韌一定會答「不疼」,然後兩個人相視一笑什麼的,電視裡都這麼演。 羅韌這麼說,多少出於故意:對啊,就是疼,你有什麼辦法?能讓我不疼嗎? 木代的回答讓他哭笑不得。 「哦,那忍著吧。」 五個人聚到一起,吃飯睡覺都是問題,羅韌的車停在上一個村子,距離五珠村有段距離,本來可以水路來回,但所有人都不想再下水了,至少是今天之內,不想再下水了。 船上的乾糧不夠,壓縮餅乾不夠啃,得有人去村里弄些吃的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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