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
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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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韌沉吟:「之前我們知道的幾樁案子,除了一萬三的父親在爭鬥中落水,老族長還有一萬三的母親,包括你和紅砂,都是劃著采珠船,然後船被頂翻。」 羅韌從前生活在老島,真正沿海一帶,下水的次數多,對水底下的事多少有些瞭解:「不同的船經過水域,引起的水流震感不一樣,有些水底下的生物,是可以捕捉這一聲波頻率的。我們可以假設它像人一樣聰明,知道海面是平靜還是震盪,知道上頭經過的是小船還是大船。」 一萬三冒出一句:「但是,我們的船關了馬達有一陣子了。」 是的,寂靜無聲,就這樣隨波飄在海上。 木代還在想著羅韌的話。 所以,這只老蚌習慣性攻擊采珠船嗎?五珠村的采珠船體積不大,最多只能坐兩個人,采珠的時候一般是多隻集體出海,跟單人劃著槳孤身出海,有本質的不同。 這只老蚌可以清楚的感知到有單只采珠船,有節律地打著船槳劃進大海嗎?就像那天,她跟紅砂在船上你爭我吵的,但是水底下,老蚌已經悄悄靠近了? 木代不自覺打了個寒噤。 一萬三的聲音抖了:「它真的在往上,真的!收……收水眼。」 水眼幾乎和老蚌保持同樣的速度上升,畫面上看,完全說不清老蚌到底是怎麼游泳的,就那麼敦實地直上直下,黑壓壓靠近,邊上綴著手機掛繩掛著的手機,像條詭異的尾巴。 炎紅砂也緊張起來:「我……我們的船夠大,不會被頂翻吧?」 羅韌笑了笑,吩咐一萬三:「抄傢伙吧,如果真是沖咱們來的,是時候亮真章了。」 每個人都緊張起來,連炎紅砂都費力挪著輪椅往船後:她是負責兜網的,前兩天練了一遍又一遍呢。 木代一個人倚在欄杆上,抓著欄杆的手有點出汗。 這只老蚌,為什麼忽然往上動了呢?真的是沖他們來的嗎?就不興也有別的船,恰好劃進了這片海域嗎? 她拿出那只拇指單筒望遠鏡,向著五珠村的方向看,陽光燦爛,海灘平靜,空無一人。 又轉到船的另一邊,那是昨天,他們一路開過來的方向。 咦,好像真有條小船,一蕩一漂,船裡的人正埋頭撅著屁股奮力劃槳,過了會不劃了,站到船頭,迎風閉眼,擺了個張開雙臂的陶醉造型。 木代目瞪口呆,手裡的望遠鏡險些沒拿住。 曹嚴華?! 曹嚴華這一趟為了過來,埋汰了一萬三不少壞話。 一萬三跟張叔說的時候,怕他擔心,只說木代手機丟了,又說她感冒,嗓子說不出話,暫時就不打電話了。 曹嚴華借題發揮,在張叔面前添油加醋,意思是習武之人,怎麼可能說感冒就感冒呢,一萬三這個人向來是不靠譜的,就說小商河那次吧,張叔明明是讓一萬三一路跟著保護木代的,但是自己親眼見證一萬三多次拋開木代開小差。 最後總結:指不定我小師父怎麼樣了呢,要是我在身邊就不一樣了,畢竟我是師父的親!徒!弟啊。 天天叨叨,望風歎氣,張叔半是擔心半是被他叨叨煩了,終於把他派出來了,反正留在酒吧也不認真工作,還影響新進員工的工作積極性。 於是曹嚴華一路風風火火的來了,一路打聽,在前兩天木代他們泊船的村子得到消息:幾個城裡的年輕男女,租了條船,估摸著是度假的。 曹嚴華嫉妒的一塌糊塗,同時又有被集體拋棄的淒涼感:小師父這個騙子!不是說出去找工作嗎?怎麼又和羅韌他們到一起了呢?他們商量好的不帶他,騙子! 村裡人給他指了路,曹嚴華嫌走著累,跟人說了不少好話,終於借來一條廢棄的船——雖然他劃的也不甚熟練,但是隨著海流一搖一蕩的,吹著海風,心情不覺愜意起來。 他漂一陣劃一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遠的連岸都看不見了,極目四望,海天一色,胸臆為之舒展,真是讓人詩興大發。 曹嚴華索性也不划船了,船槳往艙裡一甩,站上船頭,雙臂舒展,氣沉丹田,然後深情地:——「啊,大海。」 遠處,他沒看到的地方,木代在甲板上跳腳著揮手:「曹嚴華!曹胖胖!」 天大地大,這是他一個人的舞臺。 曹嚴華咳嗽了兩聲,變換了個姿勢,向著船下微笑致意。 「這次,能從成龍大哥手中拿到這個獎盃,我心裡,非常的激動……」 羅韌快步沖上甲板,從木代手中接過望遠鏡。 鏡頭裡,曹嚴華笑的如花般燦爛。 「成為一名優秀的,以中國功夫見長的影視演員,一直是我的夢想,在這裡,我要特別感謝我的師父,木代女士,她就坐在那裡……」 曹嚴華向著船下一揮手。 羅韌攥住望遠鏡,齒縫裡迸出兩個字。 「我擦。」 曹嚴華的目光又轉向船下,碧波蕩漾的海面。 「在這裡,我特別想給大家念一首詩,抒發我的感情……」 「惜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 駕駛艙裡,一萬三大罵:「曹胖胖這孫子不接電話……」 又看一眼螢幕,臉色陡變:「水眼已經看不到那只老蚌了,不在我們水下……」 羅韌面色一凜,很快做決定:「一萬三,開船,最大馬力,馬上往那個方向開,電絞棒給我。」 「那個成吉思汗啊,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啊,還看……」 曹嚴華的胖臉瞥的通紅,深情而又緩慢地,吐出最後那兩個字:「今……朝!」 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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