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八三


  蚌?木代忽然想到視頻裡那只小桌面大小的海蚌。

  「可是,也說不大通,第一是,把她小腿以下全部夾住,這蚌得多大啊,我也算是在五珠村長大的,看到的蚌,最多也就小面盆大。第二是,蚌不會游泳啊,我印象裡,蚌是靠斧足走路的,你見過哪只蚌是扇著兩面殼,跟小翅膀似的,在水裡遊的?」

  木代沒怎麼把一萬三的話聽進去,她站起身,向著遠處的公路看過去。

  黑色的悍馬,頂上一排狩獵燈,羅韌他們回來了。

  §第二卷 第15章

  木代腦子裡轉了好多轉,跟羅韌見面的時候,她應該怎麼表現呢?落落大方?款款一笑?熟人打招呼一樣隨便,還是最好矜持一點?

  都沒用上,因為羅韌停好車子往這邊走的時候,她的眼睛忽然瞪大了。

  羅韌為什麼關上車門就往這邊走?紅砂呢?

  責任感瞬間回歸,她是保鏢啊。

  木代急急沖上去,對著羅韌就是一通比劃,幸好一萬三跟過來,給她代言:「她嗓子喊失聲了,暫時不好說話。」

  真是提醒羅韌當時看到的那一幕了,這小身體裡,還真是蘊藏巨大能量啊,一個人能抵三個喇叭。

  幸好他猜到木代想問什麼:「你朋友沒什麼事,但是得休息兩天,我覺得來回折騰對她腿不好,安排她住院了。」

  住院了?雖然醫院裡沒什麼危險,但她理當跟紅砂待在一起啊。

  木代強行徵用一萬三的手機,把自己的要求打給羅韌看。

  羅韌不理解:「為什麼一定要跟她待在一起?醫院裡也不好睡,你暫時跟我們一道好了,船上有住的地方,過兩天接你的朋友也是一樣的。」

  真是,不招不行了,她萬般不情願,期期艾艾,打出四個字。

  我是保鏢。

  羅韌居然問她:「哪種保鏢?專門雇來幫忙喊救命的那種保鏢嗎?」

  木代氣壞了:她喊的很誇張嗎,怎麼一個兩個,明裡暗裡,都拿喊救命來取笑她?當時生死關頭啊,何況她還不會游泳!

  真是懶得理這些人,良心大大滴壞!

  她臉一沉,也不要羅韌送了,抬腳就往路上走,走的飛快,把「我生氣了」的身體語言表達的很準確。

  出去的路是段低矮的盤山路,路上幾乎沒車,木代走了一段之後,羅韌開車跟上來,慢慢在後頭跟著,車燈的光掠的遠遠,像是在給她照明。

  木代不緊不慢地走了好一會兒,忽然站定,噌一下回頭。

  車停的也快,看不清他擋風玻璃後頭的臉,燈光太亮,反而刺到自己的眼,木代眯著眼睛拿手遮光,從羅韌的位置看過去,她整個人被包裹在光影中,飛起的髮絲都根根分明,像個美好的小精靈。

  羅韌微笑,從車裡打開她這邊的門:「大鏢頭,上車吧,你知道她在哪個醫院啊?」

  木代揣著些許小得意上了車。

  路途不近,羅韌正好借這個機會把這兩天的事給她講一講,一萬三的事,抱著骨灰盒墜海的母親,還有劃著載滿牌位的采珠船覆亡的老族長。

  木代聽得呆住,聽著聽著,腦子裡忽然有一根線,慢慢地穿起了幾件事情。

  ——一萬三的父親在五珠村和鄰村的地盤爭搶中落水,雖然老族長他們見死不救其心可誅,但采珠人都是水裡的一把好手,他真的是淹死的,還是因為水裡有什麼東西,像炎紅砂遭遇的那樣,夾住了他,很快拖了下去?

  ——一萬三的母親和老族長都是在海裡翻了船,根據描述,位置跟她們今天翻船的位置很像,如果還是那東西作孽呢?

  越想越有可能,今天她們能脫險,是因為落水的只有紅砂,她一直在船上拼死去拽,羅韌他們又到的及時,但一萬三的母親和老族長,都是單人條船,雖然岸上眾目睽睽,但事起倉促不及施救。

  羅韌也想到這一點了。

  「這些事我們要聯繫起來看,如果是鳳凰鸞扣的力量指引我們來到五珠,那麼事情一定和凶簡有關。第一根凶簡在聘婷的身體裡,我懷疑,第二根在老蚌胎中。」

  木代點頭。

  這樣一來,很多事情就解釋的通了。第一根凶簡附著在人的身上,勾引出人心的惡念。第二根凶簡藏在蚌胎,用老蚌的力量造成一樁樁人間凶案。

  神棍說,凶簡是活的,那時聽的一知半解,現在倒是真有些領會了。一般的想法裡,金木水火土克制凶簡,凶簡理應怕水,但它藏在蚌胎,反而可以借助老蚌的力量在水裡來去自如。

  「我仔細想了一下可能跟第二根凶簡有關的這幾件事,覺得也很符合神棍說的那句,很少大庭廣眾下進行。」

  初聽不可思議,再一想頗有道理。

  這幾樁五珠村的案子,雖然都是「大庭廣眾」,但有其特殊之處。

  第一樁,人人都在船上海上爭鬥,蚌卻藏在水下,隔了一線水面,卻是兩個世界。它借著一萬三父親落水的時機,恰到好處的拖他入水,所以岸上的人看見一萬三的父親「在水裡抽」。

  第二樁和第三樁,一萬三的母親和老族長落水,岸上的人雖然都看見了,但他們只看到「船翻」,卻看不到船底下的蚌,這只蚌像是隱身的。

  但木代這一次卻不同,因為紅砂落水之後,她死拽不放,緊接著馬達聲響,羅韌他們的船到了,接著羅韌又下水——下水的人多了,老蚌或許感覺到暴露的風險,很快鬆開了炎紅砂沉底。

  所以羅韌下水,只是救了她們,其實沒有看到老蚌——他是綜合了炎紅砂腿上的傷,可能還有紅砂醒了之後的一些描述,推理出來的。

  木代忽然想到什麼,心裡咯噔一聲。

  她漏了一個人,還有炎九霄!

  如果炎九霄那天晚上看到的蚌跟今天襲擊她們的是同一只,而視頻裡,他說要「靠近去看看」,會不會靠近的時候,出了什麼事?

  越想越有可能,畢竟那天晚上,炎九霄是落單的。

  她趕緊比劃著要羅韌的手機,把炎家和炎九霄的事編輯了長長的一段,她心裡著急,頻頻打錯字,不得不一再刪了再寫,快寫完的時候,車身一頓停下了。

  往窗外看,是個家常餐館。

  羅韌說:「待會就到醫院了,先下車吃點飯。」

  木代這才發覺肚子餓的厲害,這一天了,路上走水裡泡,她都把吃飯這茬給忘了。

  進了餐館坐下,木代繼續認真寫她的短信,點菜都是羅韌在點,寫完了一抬頭,羅韌卻不在對面,在後廚口,跟老闆娘說著什麼。

  等他說完了過來,木代趕緊把手機遞給他。

  羅韌逐字去看,神情有些凝重,過了會放下手機,手指在桌角輕輕點著。

  上菜了,羅韌說了句:「先吃飯。」

  說出來可能影響食欲,還是等她吃完了再說吧。

  菜點的都清淡,但是木代的嗓子咽食難受,吃的小口小口的,時不時要喝水喝湯去送——她當時到底喊成了什麼樣子?那時候,自己極度緊張,現在想起來,一點印象都沒有,羅韌他們怎麼也不說拍個視頻讓她看看呢,想來也挺有紀念價值的。

  快吃完的時候,羅韌才又開口。

  「一萬三的父親、母親,還有老族長的屍體,後來都被打撈出來了,也就是說如果真的是那只蚌作怪,它害人,但不……吃人。想知道炎九霄有沒有出事,還得從海底去找。」

  所以,炎九霄的屍體,可能在海底?

  木代不覺打了個寒戰。

  餐館的老闆娘過來,手裡拎了外賣的塑膠餐盒,木代還以為是炎紅砂打包的,哪知老闆娘看著她笑:「說是把嗓子喊啞了的姑娘,就是你吧?」

  好麼,連餐館老闆娘都知道了,木代瞪了羅韌一眼:你不是有錢嗎?去中央台打個廣告唄,就說我怕死,喊救命喊的不能說話了,謝謝你幫我出名。

  老闆娘把手裡的餐盒遞給她:「我們這的土方子,醋拌銀耳,你每天吃上點,不出兩天包好。以前有喊海的人,嗓子喊壞了,把這個當飯吃呢。」

  這樣啊,木代半不好意思的,趕緊接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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