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五二


  「哪怕在西方,『七』也有特殊意義,《聖經》裡,上帝創造世界用了七天,而且,天主教教義中也有『七宗罪』的說法。」

  木代不關心數字,她只關心另一個問題:「為什麼接觸到的人都會心性突變,是……鬼……附了身嗎?」

  問完了,自己先起一身雞皮疙瘩。

  羅韌沉吟了一下:「像日本的……字靈那種?」

  《字靈》是日本的一則怪談,出自夢枕貘的《陰陽師》,說的是中國唐朝的一個和尚抄寫佛經,忽然有一天,有個女子出現在禪房,但總是以袖遮臉,後來和尚忍不住拉下女子的袖子,發現她臉上無口。女子消失之後,和尚再次抄看佛經,發現有個「大日如來」的如字,他少抄了「口」,寫成了女字。

  故事的寓意是萬物有靈,那個字化作無口之女,前來提醒和尚。乍一聽,跟刻於甲骨的七則凶案,的確有共通之處。

  神棍想了想:「也不像,《字靈》只是怪談故事,但是我說的這種,看不見,也摸不著,總之就是不祥之物,像是法老的詛咒,冥冥中會給人帶來厄運。」

  「當時的人敬畏非常,祭祀百神時也曾巫祝禱天,據說蔔得的結果是,後世會出一位大德之人,了結這段不祥戾氣。」

  說到這裡,神棍忽然興奮:「這個人活躍於春秋晚期,是真人,在中國的文化史上大大有名,堪稱世界文化名人,你們猜他是誰?」

  曹嚴華語音洪亮,擲地有聲:「孔子!」

  羅韌看了他一眼:「是老子吧。」

  神棍「咦」了一聲:「小蘿蔔加一分,剛剛搶答的是誰?」

  曹嚴華之前得了木代千叮嚀萬囑咐,要對神棍畢恭畢敬:「神先生你好,我姓曹,你可以叫我曹胖胖。」

  曹胖胖當然不好聽,但至少是他現有綽號,他不想再多一個了,小蘿蔔?天哪,真不知道羅韌怎麼忍的。

  神棍教育他:「曹胖胖,孔子當然也是文化名人,但是你要聯合上下語境來猜,我前頭提過函谷關,老子跟函谷關可是大大的有關聯,而且老子本身,被尊為道教始祖,太上老君,比起孔子,他更加神秘感一些。」

  他轉回正題:「七根凶簡的事,就要從老子過函谷關說起。」

  傳說中,周王室衰微,大德之人老子決意隱退,騎青牛過函谷關。

  令官尹喜頗通天相,隱隱見到紫氣東來,猜到會有貴人過關,便早早候於關隘,果真攔下了意欲出關的老子,苦留無果之後,說:「先生那麼大學問,不為世間留下些什麼嗎?」

  史載,老子礙于尹喜的盛情,遂於函谷關盤桓三月,留下一部約五千字的《道德經》。

  但是神棍聽到的那個版本,遠不止這些。

  那個版本裡說,老子決意為當世除一大害,引龜甲獸骨中的七道不祥之氣於七根木簡,用鳳、凰、鸞三種青銅簡扣扣封,吩咐尹喜說,五行造世,整個世界由金、木、水、火、土五種元素構成,其中的每一種都能暫克凶簡,但終非治本之策。

  木簡屬木,木生於土,汲水而長,暗含「木、土、水」,青銅簡扣屬「金」,「鳳、凰、鸞」為當世神鳥,其性屬火,至此五行俱全,引神鳥吉祥之氣,封印七根凶簡。

  尹喜畢恭畢敬接過,問老子,先生為什麼不毀了凶簡呢?

  老子嘆息說,即便乖戾凶邪,但確實是人犯下的罪責,粉飾抑或銷毀,都無法抹殺其存在,這早已是史籍的一部分了。

  尹喜又問,那如果有一天,鳳凰鸞扣又打開了,七根凶簡豈不是又要流禍世間?

  老子哈哈大笑,浮塵一甩,徑直跨青牛而去,說,放心吧,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打開鳳凰鸞扣。

  §尾聲

  也不交代個操作手冊、使用規則、禁忌避諱,就這樣哈哈一笑,跨青牛而去了?曹嚴華憤憤,青牛怎麼不把他從背上顛下來摔死呢?

  忽然心念一動,大叫:「我知道了,是那頭狼打開了鳳凰鸞扣!」

  越想越對:「老子說了,沒有任何人可以打開鳳凰鸞扣,但是沒說沒有任何狼可以打開鳳凰鸞扣!」

  還能這麼解釋?羅韌哭笑不得。

  神棍在那頭怒氣衝衝:「老子說了沒有任何人,言外之意也包括狼了!」

  「但是……」

  「沒有但是,老子那樣說是顯得酷,酷的人說話都是言簡意賅的,比如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難道要額外強調順我的人、豬、狗、狼都昌嗎?這樣囉裡囉嗦的,還酷嗎?」

  專家都是這樣強詞奪理的嗎?曹嚴華覺得委屈。

  好在木代站在他這邊了:「但是,現在看來,鳳凰鸞扣的確打開了啊。」

  神棍不否認這一點:「打開是打開了,但是打開的一定不是人,也不是什麼狼。」

  那就是……非人非狼咯?曹嚴華腦海中浮現出狼人的威猛身形。

  不過……算了,他不敢說了。

  還是羅韌打破了沉寂:「那麼再看這幅畫,山脈和河流我可以理解,據說函谷關是南接秦嶺、北塞黃河,畫上可能是用山河地勢點出函谷關,七根凶簡和鳳凰鸞扣也清楚了,但是這只狼或者狗……」

  神棍展現出了與羅韌木代之前一樣的直白:「這只狼我不知道,我也不會去猜,猜測是建立在有依據的基礎上,不能胡猜。」

  木代的手指在沙發扶手上點啊點的:嗯嗯,不能胡猜,有性格。

  羅韌點頭:「那好,這只狼我們先不管,用既有的資訊去理一遍發生過的事。」

  如此一來,事情的源頭就遠非那個打著問號的「函谷關」了。

  羅韌用記號筆繼續往外引線,畫到了牆邊才停,在起始處寫了「最早的七則凶案、龜甲獸骨」。

  隔了一段,又寫「不祥,待大德之人出世封印」,再隔一段,寫「尹喜、函谷關、老子、鳳凰鸞扣、七根凶簡」。

  這樣就和之前推測的圖幅連成一體,但羅韌的筆停在中間一點上,頓了頓,打了個碩大的問號。

  「從後來的描述可以看出,張光華這個人普普通通,不是大奸大惡,也稱不上大德大善,所以我認為,他沒有那個能力打開鳳凰鸞扣,在他之前,有別人先行打開。」

  木代點頭:「張光華只是第一個接觸到的。」

  神棍在電話那頭咳嗽了一聲:「他也未必是第一個接觸到的,不要忘了,凶簡有七根,張光華帶出來的只有一根。張光華只是你們接觸到的第一個罷了。」

  一萬三的目光落在那盆水上:「所以說,還有六塊人皮?」

  「咦,這位小兄弟的聲音聽起來耳生嘛,這是誰啊?」

  耳生?一萬三深深感覺到了被忽視的恥辱:「我之前發過言的,你問凶簡有幾根的時候,是我答的,七根!」

  是嗎,可能是當時太激動了,沒注意吧,神棍愉悅的很:「怎麼稱呼?」

  「大家都叫我一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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