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三八


  羅韌拖了椅子在床邊坐下來,頓了一會說:「本來是想去接你們的,但是鄭伯帶李坦去醫院了,他這兩天狀態不太好。聘婷這裡離不開人,所以走不開,你別介意。」

  這樣啊,木代立刻覺得自己挺小氣的,畢竟羅韌這裡的事更重要嘛,不對,他為什麼說「你別介意」?他看出來了?

  木代還沒來得及說話,羅韌又問她:「晚上吃什麼?烤羊腿嗎?」

  「今天人多,可以讓鄭伯在院子裡起個火堆,烤羊腿。寧夏的羊跟別處的不一樣,放養在鹽池戈壁,那裡生長二十多種野生草藥,天然藥補,所以這邊的羊肉沒腥膻味,小商河有一家不錯的店,醃制好的生羊腿可以現買,到時候讓鄭伯刷蜂蜜水,上火現烤……」

  木代偏過了頭看羅韌說話,直到現在才認真打量他,比起上次見面,他其實疲憊很多,很重的黑眼圈,好像連日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木代有些內疚,覺得自己之前的無名之火挺沒意義的,她從床上爬起來,囁嚅著說了句:「隨便吃點就行了,怪麻煩的。」

  「不麻煩,遠來是客。」

  頓了頓又說:「讓大家都跟著你都吃頓好的,這幾天,誰都沒心思好好吃飯。」

  §第24章

  羊腿料理地很地道,兩面都有花刀,據說撇髒後加數十種料燉兩個多小時,然後放到濃湯裡醃一天,取出了均勻抹上鹽、孜然粉粒、迷迭香,套上了保鮮袋密封後才對外售賣。

  鄭伯是烤羊腿的高手,都不借助什麼現代工具,木頭架子紮了火堆,羊腿刷上了蜂蜜水,上火現烤,沒多久茲茲冒油,肉香四溢。

  木代看的眼睛眨都不眨的:「別焦了啊鄭伯,翻不翻啊?」

  鄭伯笑的呵呵的,旁邊擺了張條桌,篤篤篤在砧板上切蔥白黃瓜絲兒,頓了頓吩咐木代:「翻。」

  木代歡喜的跟什麼似的,握著鐵釺手柄把烤羊腿翻了個面:「鄭伯,這要是古代多好,我們就靠烤羊腿行走江湖,你來烤,我負責翻,沒事還能行俠仗義什麼的。」

  小姑娘,想的天馬行空的,不過鄭伯挺喜歡她,羅韌說頭次跟她見面時,木代可不是一般的凶——哪凶了,他可是一點都沒看出來。

  第一根烤成,木代眼睛亮晶晶的:「抱著啃嗎?」

  忍不住咽口水,哪怕吃的手上嘴上都是油也認了。

  卻原來不是,鄭伯拿刀子把腿肉都片成了細絲小條,每一小碟裡放一份,均勻撒辣椒粉、孜然、鹽粒兒,又蓋一層蔥白黃瓜絲,搭了把小銀叉,頭碟給木代:「嘗嘗。」

  真是絕了,木代兩隻手捧了接過來:「這吃的也太文雅了。」

  鄭伯笑:「可不,聘婷愛吃,又嫌啃來吃麻煩,後來羅韌讓我這麼弄的。」

  是嗎,木代沒吭聲,只是下意識四下看了看,羅韌不在,應該是進屋陪聘婷了。

  「聘婷……應該治得好的吧?可以讓羅韌帶她去北京上海的醫院試試看啊。」

  鄭伯歎氣:「羅韌也不是沒試過,但不是身體的問題……」

  說到末了,嘆息著搖頭,又繼續分碟。

  木代知趣地不再說話,多拿了一碟,給坐在一邊臺階上的李坦,李坦是看見她了,但沒跟她說話,木代覺得挺內疚的,把碟子朝他身邊推了又推:「你嘗嘗啊,挺好吃的。」

  李坦還是沒搭理她,好吧,人家是該嫌棄她的,畢竟那是她的「『紅姨」啊。

  木代端著自己的碟子,準備換個地方,才剛起身,李坦忽然問了句:「你紅姨她……有提起過我嗎?」

  這要怎麼答?善意的謊言?還是長痛不如短痛的實話實說?

  見木代不說話,李坦笑了笑:「知道了。」

  其實不問也知道答案,問了能死心的更徹底一點吧。

  木代覺得挺心酸的,想岔開話題:「羅韌說鄭伯陪你去醫院呢,沒什麼事吧?」

  「人老了,身子就跟輛老爺車似的,到處都是毛病。」李坦無限唏噓,自嘲地拍了拍膝蓋,「以前也沒注意過,早晚顛倒著過,饑一頓飽一頓的,老傢伙抗議了。」

  是的,真是奇怪,之前明明年紀到了,但從來也不覺得老,風風火火的,為了查出真相始終冒著一股子勁,但是那天晚上,羅韌拿著電話進來,同他說,有人要跟他講話。

  聽到李亞青聲音的那一刻,身體裡的那股子勁,忽然就慢慢泄了。

  李亞青跟他說「對不起」,他苦澀地笑,說:「沒什麼。」

  沒有人拿刀逼他,他自己願意的。

  現在想想,真好像應了那句老話,「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茫茫大地真乾淨」,痛過、鬧過、爭過、搶過,現在一片空落,怪沒勁的。

  李坦對木代笑笑:「我明兒就回去了,羅韌說,事情還有些蹊蹺,我沒力氣查了,辛苦你們,哪天有了消息,打電話跟我說道說道。」

  他費力地站起身,捶了捶酸痛的腰,由始至終也沒動那盤木代端過來的羊肉。

  也許,即便言語上釋然,內心裡,依然不願意接納任何跟霍子紅有關的善意吧。

  木代原地站了一會,叉了塊烤羊肉遞到嘴裡,情緒低落,吃起來也味同嚼蠟。

  無意中一轉頭……

  估計所有人中,也只有一萬三能吃的這般志滿意得狼吞虎嚥了。

  睡前一切如常,半夜時,木代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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