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
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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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到一半驀地住口,眼睛又溜了一遍左右,說羅韌:「你就假裝一下,這就像過年要說恭喜發財,送機不要說一路順風要說一路平安,都是習慣嘛。」 羅韌說:「我不信這些……」 他看了木代一眼:「我不信這些……太太老爺,我倒是覺得,這像一種病毒,導致人心智失常舉動殘忍,劉樹海是攜帶者,我叔叔是被傳染者。」 他的目光落到落馬湖案下頭那一溜的問號上:「就是不知道……傳染源是哪一個。」 木代猶豫了一下,有些吞吞吐吐:「上次,在重慶的時候,萬烽火讓人到我房間裡送過檔案,除了落馬湖的案子,我紅姨還在打聽另一個人。」 羅韌心中咯噔一聲,身子下意識前傾:「誰?」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背叛紅姨,不算吧,應該不算吧。 木代咬了咬嘴唇:「有一個叫張光華的男人,也是落馬湖人,跟李亞青一家住同一幢樓,當年大概三十來歲,已婚,有個三歲的兒子。」 「萬烽火資料的備註上寫,張光華最後一次被目睹,是在太原汽車站。」 她示意了一下劉樹海的一項:「2007年,劉樹海在山西大同車禍,太原也是山西的吧?有沒有可能那個張光華又從太原去了大同……」 在同一個省份出現,只是巧合嗎?或許是她多想了,畢竟第一第二起案子之間,隔了近十五年呢。 但是對羅韌來說,這不啻於又一個突破和方向。 張光華? 回到酒吧,木代彆彆扭扭的總覺得對不住紅姨,走路都側著,想把自己隱成個紙片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回房。 誰知霍子紅偏偏一眼就看到她了,笑著問她:「木代一下午都去哪兒了?」 木代支支吾吾的,曹嚴華忽然從後頭湊過來,一本正經:「木代妹妹下午在河那頭的咖啡館抱了本書看,我看到她了,在她面前走了兩次,她都沒注意呢。」 霍子紅笑著揶揄木代:「木代有時候看書,真跟個小呆子一樣,雷打都不動的。」 曹嚴華向著木代擠眼睛,霍子紅走了之後,他向木代邀功:「看,有個徒弟好吧,那是不分原則不問良心地維護自己的師父啊。」 木代白了他一眼,正想上樓,曹嚴華神秘兮兮過來:「木代妹妹,其實我真看見你了。」 他還覺得挺有理的:「像我這樣的人,關注派出所的地點是職業本能,我也就是隨便過去走走,誰知道就看到……」 估計沒什麼好話,木代斜了他一眼走自己的,曹嚴華緊追不捨:「誰知道就看到你和一個黑衣帥哥坐在一個非常有情調的小麵館裡……」 很有情調嗎?就是普通的麵館吧,最貴的一碗面十八塊錢,蔥蒜辣椒醬隨便加。 「你們聊的非常開心,好像在做遊戲,拿著貼紙往桌面上貼啊貼啊……」 呵呵,做遊戲,真想一口橙汁把曹嚴華噴回解放碑去。 「然後木代妹妹你還賣萌來著……」 賣萌? 見木代不理解,曹嚴華趕緊雙手合十,扭著腰從左邊轉到右邊,也真是難為他那麼粗的腰了。 「木代妹妹,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雖然我只看到那個男人的背影,但是我相信一定是要人品有人品要容貌有容貌……」 「一萬三!」 曹嚴華的話還沒說完,被木代的一聲斷喝嚇的激靈一下。 在吧臺上趴著的一萬三也哆嗦了一下,倏地抬起頭來。 「你軟骨症嗎?誰讓你趴著的?打工八小時,付錢是讓你趴的嗎?」 一萬三趕緊站直了,垂著的手幾乎把擦玻璃杯的小白布給攥碎了。 反彈了,她反彈了。 曹嚴華還是頭一次看到木代訓斥一萬三,頓時噤若寒蟬,木代上樓之後,他安慰一萬三:「別往心裡去,女人嘛,性情就是多變的。」 一萬三繼續攥小白布:看來,今晚要登錄天涯了。 到下半夜時,落馬湖那邊的消息陸續過來,萬烽火在當地的同事非但不吃素,還兼有狗仔的特質,很多在當時堪稱八卦的新聞。 張光華的老婆在他失蹤第二年就帶著兒子改嫁了,如今年過半百,跟街坊鄰居叨叨,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過日子,不能找長的好看的男人,長的跟明星似的,有屁用,掙不來明星的錢,心還一樣花。」 據說張光華花心,婚後也沒見收斂,跟好幾個姑娘有曖昧,他老婆為了這個,沒少摔鍋摔碗,但有一次,事情挺嚴重,聽說是人姑娘懷孕了,對方父母可能有點關係,對他單位領導試壓,單位領導也挺惱火的,又不好張揚,一個批條下來,調他去河南省靈寶市半年,名為交流學習,實際上是讓他老實老實、冷靜冷靜、反省反省。 河南省靈寶市,現在聽起來可能耳生,但是在以前頗有聲名,無它,皆因地近函谷關。 函谷關有不少有名的傳說,聲名最為遠播的就是春秋時老子騎青牛過關,據說當時的令官尹喜善觀天象,隱隱見到一團紫氣從東邊飄來,推測必有聖人過關,趕緊到關口迎接,果然見到老子騎一匹青牛冉冉而來。 如此高人居然就此退隱,簡直是王室和百姓的一大損失,尹喜苦求多日,老子終於留下了一部《道德經》。 張光華被「流放」的,就是這樣一個歷史文化底蘊深厚的地方。 羅韌敏感地注意到了時間:張光華回到落馬湖不久,李亞青家的命案就發生了。 有人形容張光華這個人,遊手好閒,不求上進,憑一張臉和油嘴滑舌,忽悠地多少姑娘以為他是獨特個性。 羅韌試探著問:「那他敢殺人嗎?」 對方哈哈大笑:「殺人不敢,狗倒是殺過。」 殺過狗? 羅韌對張光華添一層厭惡,都是生靈,憑什麼妄殺? 他隨口問了句:「跟張光華有關係的那幾個女人,知道是誰嗎?」 有些人天生輕賤,有事不同枕邊人講,專向露水情緣喋喋不休,雖然現在找過去難免尷尬,但為了多套些消息,哪怕多花點錢呢。 消息就是這點邪性,不分大小,你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裡跳出來的就能幫到你。 那人遲疑了一下:「也能,不過現在都是半百大媽了,套這種早年的桃色新聞有點不地道啊。還有……那個據說懷了孕的女人,始終沒人知道是誰。」 羅韌心中一動:「這麼八卦的事,沒人知道內情?」 「壓下來了唄,那年頭,面子和臉還是比較重要的,保不准還給了封口費了,我們總不能滿大街拉著人問。」 「那當時那個領導呢?」 「你運氣不好,當時的那個領導,早兩年癌症,駕鶴走了,沒掉頭。」 這人說話還挺貧,羅韌苦笑著想掛電話,他又來一句:「不過……」 羅韌耐著性子等著他下一句,他卻改了主意:「算了算了,說死人的是非,不地道。」 羅韌眸光一凜:「死人?哪個死人?」 那人支支吾吾,羅韌直截了當:「帳號給我,直接給你打錢,私賺的,不會通過你的『公司』,你知我知。拿了這錢,抽出一部分給死人燒個香,送點吉祥紙,死人也不會拿你怎麼樣的。」 「是聽說,只是聽說的,不一定是真的。」 「聽說的也買。」 「私底下有人猜,說那個懷孕的女人是李亞青,因為他們兩家住一幢樓,從前關係不錯,老見著互相打招呼什麼的,李亞青有時還會跟張光華聊幾句,但是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從來就不打照面了,據說張光華路上見著了李家人,都會刻意回避的。」 「還有就是,李亞青的父母都是教授,那時候的教授,社會地位還是不低的,局裡、機關單位都通得上關係……當然了,只是聽說,不一定是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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