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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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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況美盈的攙扶下跟著大部隊離開,走的時候,山谷裡還留了不少人,有人把那兩人的屍體裝入屍袋,還有人在邊上哢嚓拍照,陶恬解釋說,這次的事挺大的,晚點應該會有個完整的調查報告出來。 江煉不關心什麼報告,只是擔心孟千姿的腿,他仔細回憶隊醫給她包紮時的情形,一會覺得隊醫的臉色很是凝重,一會又安慰自己,那人只是長了張不苟言笑的臉。 就這麼走走停停,到下午時,才出了山界。 前車都已經走了,只剩了四五輛等著載人,江煉躺進一輛SUV的後排,聽到窗外有人聊天,說是距離昆侖那頭的營地還有七八百公里。 真是漫長的旅程,江煉闔上眼就睡了。 一路無夢,睡得像塊死沉的石頭,再醒來時,居然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當時,車已停下,不遠處傳來重型貨車過路的轟隆聲響,江煉睜開眼睛,第一時間都沒能適應半天邊的燦燦銀白。 他閉了會眼,再睜開看,這才看清車是在公路邊——一條蜿蜒的山間公路,前後左右都是延綿起伏的山嶺,山嶺的上部都是雪蓋,打眼看去,像是一片連綿雪原。 這種公路,周圍荒僻到死,但公路本身並不寂寞,因為總有各色車輛匆匆而過,有車就有人,有人就有吃喝拉撒需求,所以在一些便利的路段,會自成小型「社區」,開幾家氈帳旅館、活動板房飯店以及小賣店。 停車的地方,就是這麼個小型社區,還頗為熱鬧,能聽到外頭人聲喧鬧,江煉正奇怪車上怎麼就只剩自己了,忽聽到嘩啦一聲車門聲響,抬眼看時,是陶恬上來了,還帶上來一股糯熱的香氣。 她又驚又喜:「你醒啦?美盈還讓別吵你呢,說讓你睡到自然醒。」 江煉看向她的手,肚子咕嚕叫了兩聲。 她手裡有個掰開的紅薯,薯心還在往外冒熱氣,外皮燒得有點焦,瓤是誘人的金黃。 陶恬噗嗤笑了出來,很大方地掰了一塊遞給他。 江煉單手撐住身子坐起,這才伸手接過,倒也不急著吃,而是示意了一下外頭:「這是……停車休息?」 陶恬說:「已經是新營地了,你看不出來嗎,那些開店的、進出的,都是山戶。」 說到這兒,不能不提一筆昆侖山的特殊之處。 昆侖山,號稱中華龍脈之祖,橫跨新疆、西藏、青海三省,地理位置和戰略位置都很特殊,其中某些地段,長年有軍隊駐守。 倘若真是遊客,公路進出來去匆匆也就算了;只兩三個人行動,也容易掩藏行跡;但大群人員的長時間進駐,必然會引起有關部門的監控和注意,這也是為什麼景茹司之前安排搜找時,要把人員儘量打散,二十多個小隊,以遊客、登山或者考察的名義派往各個山頭——真的兩百多號人群聚同一地段,不出一頓飯功夫,就會被請走喝茶了。 後來,山鬼在其中一個山頭出了事,這一塊成為重點地域,營地自然也要遷到附近、方便調控,但營地也不能張揚,景茹司考慮再三,相中了這個原本就有的公路「社區」。 這兒有十幾間板房氈房對客服務,臨街的七八間是簡易商店、修車鋪和飯館,半山平地上的七八間就是大通鋪氈房,兩排房之間的空地上有兩個簡易便廁,一東一西,一男一女。 店主以東北人、四川人為主,景茹司派人和他們聊,以大價錢買了他們一個月的營業期,換言之,各個店鋪都照常開,只不過開店的、光顧的、吃飯的、住店的,都換成了山戶,真有遊客經過,心情好就接待個一兩車,心情不好就推說客滿——沒撒謊啊,山左山右都是客呢。 …… 原來如此,江煉覺得這樣也挺好,很自在方便,他猶豫了一下,問她:「孟小姐的腿傷……好點了嗎?」 陶恬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是聽說隊醫在幫她瞧腿,但昨兒見到她,她不是……身手挺利索的嗎?」 江煉這才想起陶恬是跟自己同車過來的,又是下頭的人,這種事,問她沒用。 他低頭去咬紅薯。 陶恬看了他一眼,遲疑了會,問了句:「你和我們孟小姐……很熟嗎?」 這問題,路上她曾偷偷問過況美盈。 況美盈是個心大如網眼的,一心記掛韋彪的情況,只嫌車子開得太慢攆不上,回她:「不熟啊,從沒聽江煉說過和她熟啊。」 這話沒能給陶恬什麼安慰:她記得很清楚,那個時候,江煉是叫了聲「千姿」的。 你和我們孟小姐……很熟嗎? 這個問題,可怎麼答啊? 江煉一時怔愣,拈著紅薯發起呆來。 他和孟千姿,好像就那麼水到渠成的……在一起了,沒徵求誰的同意,也沒向誰宣佈,連神棍這樣的,都還不知道呢。 山戶內部,孟千姿是明星一樣的存在吧,一有個風吹草動就會被人議論,她沒「官宣」之前,他還是別瞎嚷嚷的好吧? 但總不能答不熟,這種昧良心的話,他可說不出來。 他嗯了一聲,說:「挺熟的。」 說這話的時候,自己都沒留意到,他的唇角,已經不自覺翹彎起來。 陶恬看了他一會兒,心裡頭有點空,又有點怪羡慕的,她垂下眼,摳了摳車座上的皮套,又偏轉頭,看邊上車窗開的那道縫——西北的風沙可真大,那道縫裡,積滿了細細的灰。 她喃喃說了句:「挺好的。」 江煉沒聽清楚:「什麼挺好的?」 陶恬嚇了一跳,旋即就笑了,她指江煉手中的紅薯:「我是說,那個紅薯,挺好吃的。」 §第八卷 昆侖天梯 第十六章 江煉被安排跟況美盈、神棍、韋彪他們共住一個活動板房,和一般山戶比,算是中高級待遇了。 進房時,先看到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韋彪,江煉想起孟千姿說的,司機把車開走時,居然是韋彪大吼著要下車,不覺心頭一暖,正想說點肉麻自己感動別人的話,韋彪陰陽怪氣來了句:「呦,咱們煉小爺還活著呢,真能折騰。」 江煉一腔暖意化歸無蹤,回他:「沒你能折騰,聽說人家山縫本來是裂開的,因為有你,又合為一體了。」 況美盈瞪他:「韋彪都傷成這樣了,你還擠兌他!」 這心偏的,江煉氣得牙癢癢,想強調一句自己也受傷了,又覺得勢必也是自討沒趣,於是去找神棍說話。 神棍也沒空理他,他正對著個平板電腦抬頜側首、擠眉弄眼,江煉這才看清他在配眼鏡:也不知道那是什麼App,各色鏡架待選,打開照相鏡頭,隨便點擊,就能看到鏡架上臉的效果。 估計又是山鬼給他提供的配鏡服務,江煉覺得,神棍這三重蓮瓣當的,還真是划算。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儘管況美盈已經發病、箱子毫無頭緒,事態也不容樂觀,但肩膀上一個血窟窿是實實在在的,三兩天內長不好。 江煉耐著性子,安穩養傷。 每天早上,他都能看到山鬼小隊進山,八人隊只找到四個,另外四個下落不明,這種事可不是鬧著玩的——他們一般都在外一整天,日暮歸來,有時是冼瓊花帶隊,有時是景茹司帶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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