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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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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棍真是一點就透,清了清嗓子,問她:「出什麼事了?需要我跟孟小姐說一聲嗎?」 三重蓮瓣的身份還是好使的,陶恬語無倫次:「不不,四姑婆應該會去說的……」 她定了定神,語音還是有點發抖:「四姑婆她們早就進山了,兩百多號人,分了二十多個小隊,在不同的地段搜找,都是早出晚歸的,平時就用步話機和衛星電話聯繫,每天晚上,哪怕人不回來,也必然會打個電話,報備一下當天的進展和搜找過的地段……」 「有一個小隊,大概八個人,兩天前就失聯了,四姑婆又派了一隊去找……」 神棍緊張:「又失聯了?」 江煉哭笑不得,低聲說他:「能不能盼著人點好?」 陶恬搖頭:「說是,從早上到現在,已經找著……三具屍體了,四姑婆都要瘋了,帶著人趕過去了,其他還不知道,大家議論紛紛的,都還在……打聽呢。」 江煉不語。 從劉盛那件事可以看得出,山鬼是很在乎人命的,孟千姿帶隊,丟了一個劉盛,就已經很自責了,四姑婆這次,打底就是三條人命,還不知道人數會不會繼續往上攀升——擱誰都得瘋吧。 神棍吞咽了口唾沫:「會不會是雪崩、失足滑墜什麼的?」 陶恬回過神來:「我覺得不會,這兩天沒聽說有雪崩,如果是自然傷亡,不可能一隊人都失聯吧?一定是出大事了,四姑婆才會趕過去。」 管它出什麼事,站在這兒胡猜肯定是沒意義的,江煉略一沉吟:「我們也趕緊上路吧,具體什麼情況,到那就知道了,沒准還能幫得上忙。」 陶恬忙不迭點頭,幾乎是小跑著,第一個出了帳篷。 江煉和神棍隨即跟出,藏區天長,但黑得也快,只在帳篷裡查看的這麼會功夫,外頭就已經全黑了,遠遠的,能看到兩輛打著燈的車,那點燈光,被周遭的黑暗擠壓,微弱而又壓抑。 走了兩步,江煉突然回頭。 沒什麼異樣的,山線平靜,曠野寂寥,那幾頂破帳篷在夜色和風聲裡呼啦作響。 神棍湊上來,問他:「怎麼了?」 江煉笑笑:「沒什麼。」 頓了頓,又補了句:「就是覺得,脊樑骨上,有點毛毛的。」 神棍哦了一聲,也往後瞧了瞧,沉默著走了兩步之後,忽然冒出一句:「你知道嗎,我有個朋友,小棠子,就是盛家掌路鈴的那一個,曾經因為一些原因,一個人,在外頭漂泊了四年多。」 所以呢,怎麼突然提到她了?跟眼下這情形,有關係嗎? 「她經常向我傳授經驗,有一句話,我印象特別深刻,她說,如果你在路上,突然覺得不對勁,那千萬別懷疑自己,一定是有不對勁的地方。」 江煉沒吭聲,只是又回頭看了看。 上車之後,重新發動。 車裡的氣氛相較之前,沉悶了許多,況美盈察覺到了,卻不明所以,只是好奇地一會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 夜色昏沉,車燈只能在前方辟出很窄的光亮,眼見視線裡的那幾頂帳篷漸漸遠去,江煉輕籲了一口氣,下意識摸了摸後脊骨,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想太多了。 就在這個時候,司機突然吼了句「臥槽」,緊接著,車身強烈顛簸,車頭駛歪,直直沖向了旁側,剛衝開了一段,一側的車輪不知道是不是碾上了什麼尖銳的,突然爆開,車身傾側著徐徐停下。 後面的車也不知道看見了什麼,緊急轉向,而後在不遠處刹住。 這一頭,況美盈已然面如死灰,她坐在死一般的寂靜裡,哆嗦地看著外頭僵停在夜色裡的車燈光柱,囁嚅著說了句:「我們,我們是不是軋到人了?」 車子那麼大的顛簸,顯然是軋到東西了,而且不會是小東西。 司機一拳砸在汽車儀錶盤上,低聲咒駡了句什麼,陶恬反應過來,膝蓋在座位上跪起,轉身向後看。 借著兩輛車的微弱燈光,她看到,車後不遠處,的確軟塌塌趴伏了個人,車子顯然是從那人身上直直碾過來的,而後車看到了之後,緊急轉向,才避免了二次碾壓。 那司機又罵了兩句,也不知是罵自己還是罵那人,然後伸手去開車門,電光石火間,江煉脫口說了句:「等會,先別下去。」 又吩咐司機:「有手台嗎?讓那輛車的司機也先別下。」 話說得遲了,那輛車的司機已經拎著探燈下車了,那是個絡腮鬍子,長得五大三粗的,大概人反正不是自己軋的,沒什麼壓力,探燈略照了照之後,就沖這頭發火:「怎麼還不下來!嚇傻了嗎?撞到人了不知道啊?」 話音未落,忽然身子一挺。 況美盈身子抖得如篩糠,喉嚨裡發出呵呵的聲音,她嚇失聲了。 她看到,有一截尖利的什麼東西,穿透那司機的後腦,從他的一隻眼睛下方,直戳了出來。 §第八卷 昆侖天梯 第九章 那司機的身體僵挺了兩秒,一臉的不置信,還試圖伸手去抓那截東西,再然後,重重摔砸在地。 車子裡安靜極了,只餘壓制著的喘息聲時輕時重,韋彪恰坐在靠近那頭的窗邊,看得比別人分明,低聲說了句:「好像是箭。」 箭? 這年頭,怎麼還會有人用箭呢? 江煉不及細想,脫口說了句:「關燈,趕緊關燈!」 這麼漆黑的夜裡,只車內燈光大亮,那還不是活靶子嗎? 司機聽明白了,趕緊把車上的燈全部關掉,只一瞬間,車內就陷入了一團漆黑,儘管車上門窗都緊閉,所有人還是不約而同的、儘量把身子伏低。 江煉緩緩抬頭,貼著車窗下沿往外看去。 外頭倒是還有兩處光源,一處是那輛備車,另一處來自橫死司機跌落在地的射燈,而先前被碾壓過的那個人,依舊趴伏在地,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被軋死了,還是起初本就是一具屍體。 江煉壓低聲音問陶恬:「車上有什麼防身的武器嗎?」 陶恬差點急哭了,她臨時被抽調,也就是負責接送,哪承想會遭遇現今這局面?一般的載客車,不可能放什麼武器,萬一在公路上遇到攔截查車,不就瞎了嗎? 四姑婆她們入山,倒是帶了不少趁手的傢伙,但那些是專門運輸的,走的也不是客道。 她一時間手足發涼,聲音打飄:「沒有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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