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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五


  回過頭一想,這樣也好,好過見慣不驚不聞不問冷漠如冰。

  「屬下在允州投宿時,擒住了客萬卿派來的刺客。已經密令允州令將人犯押來開封,想必不日就到。」

  「這一下人證物證俱在,料想那個什麼客萬卿也無從抵賴。」公孫策面有喜色,「大人,可以派王朝、馬漢趕赴允州,協同允州令拿人。」

  包拯略略點頭:「展護衛,此趟辛苦你了。」

  「屬下職責所在,大人言重了。」

  出得書房,順著廊道回房,比之方才,雨更大了些。風過,雨被打斜著撲上身,靠週邊的半邊身子盡數濕了。

  「展大人!」

  歡快的聲音,展昭詫異地抬頭,正看到客子芹快步過來。

  「客姑娘?」展昭微感訝異,「不是派張校尉帶你們去休息嗎……這裡……不好亂走。」

  「我知道了。」客子芹俏皮地吐吐舌頭,「我這就回去。」

  轉身剛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展大人,娘說,要給你供個長生牌位,感謝你的大恩大德。」

  「分內之事,談什麼恩德,讓你娘不要費這些事了。」

  「那怎麼行?」客子芹不服氣,「展大人,或許在你看來,救我們的命只是舉手之勞,但是對我和我娘來說,是一輩子都不能忘的大恩。不止是我娘,我都會時不時為你上香祈福,求上天護佑好人的。」

  她說得鄭重,也不等展昭回答,轉身又要走。

  「客姑娘……」

  客子芹停下步子,柳眉微挑:「嗯?」

  「能不能請你幫我,做件事?」

  「好啊。」客子芹大喜,「展大人,若能幫到你,是最好不過了,你只管說。」

  「你方才說,會時不時替我上香祈福……」展昭猶豫了一下,「為我就不必了,能不能,幫我為一位朋友祈福?」

  「朋友?」客子芹糊塗了,「為什麼不為自己,反而為朋友?那是……什麼樣的朋友?」

  展昭的聲音很輕:「是個姑娘。」

  「姑娘?」客子芹的腦子快速轉起來,「展大人,莫非是你的……心上人?」

  展昭沒有回答,聰明的客子芹卻從他的眉宇間捕捉到一抹從未見過的溫柔之色。

  客子芹興奮起來:「她不在開封嗎?我能見見她嗎?展大人,你人這麼好,那姑娘一定也是個好人……」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有點口吃起來:「你剛才說……祈福?她生病了嗎?是不是受傷啦?嚴重不嚴重,她……」

  「她不在了。」

  客子芹一下子愣住了。

  「客姑娘!」路過的張龍聽到這番對答,又急又惱地從後面搶上來,「後面是大人的書房,你不能亂走!」

  客子芹沒有留心張龍的話,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個錯誤,很是忐忑地看著展昭。

  展昭卻沒有再看她了,轉過身,慢慢消失在客子芹的視線當中。客子芹收回目光,茫然地看著又是無奈又是氣惱的張龍:「展大人喜歡的姑娘,不在了?」

  廂房裡,張龍儘量簡短擇要地跟客子芹把事情講了一遍,然後一臉無奈地看著她哭得稀裡嘩啦。

  「子芹,你吵不吵啊?」廂房里間,正要入睡的客氏迷迷糊糊地責備了她一句。

  客子芹立刻壓低了聲音,還是忍不住抽抽噎噎。

  「那然後呢?」她哽咽著,「就找不到那姑娘了?」

  「我們找來找去,都找不到。公孫先生把全開封的花市都跑遍了……大家都怕展大哥回來會問。」張龍念起往事,眼圈不覺就紅了,「後來展大哥回來了,我們你推我我推你,不知道要派誰跟他說,哪知展大哥笑笑說,端木姑娘已經不在了。」

  「什麼叫不在了,是死了?」客子芹咬著嘴唇,「你們就沒問問?」

  「誰敢問?」張龍瞪她,「你是沒看到展大哥當時的樣子。公孫先生說,可能在西夏出了大事,展大哥不想說,就由得他吧。」

  「那展大人還讓我為端木姑娘祈福?」客子芹拿手背拭淚,「這要怎麼祈?」

  「這也就是個心意吧。」張龍歎氣,「展大哥是個好人,他幫過很多人。以前,他幫了人,別人要謝他,他都謝絕的,可是那以後,他會問人家,能不能幫我個忙……」

  「就是要為端木姑娘祈福嗎?」客子芹又哭了。

  「你這姑娘,怎麼跟個水桶似的,說哭就哭?」張龍無奈,然後點點頭。

  「祈福的話,放在自己心裡不就行了?」客子芹多少有點不理解,「為什麼要找那麼多人?人家可能根本就沒見過端木姑娘。」

  「我也這麼問過。」張龍嘆息,「展大哥說,自己的福氣太薄,想沾多一點人的福氣。」

  「展大人那麼好的人,怎麼會福氣太薄?」客子芹覺得自己很不爭氣,眼淚像脫了閘的水,就是止不住,「展大人要祈什麼福?讓端木姑娘回來?起死回生?可以永永遠遠不分開?」

  年輕的姑娘,腦子裡終究還是離不了美滿結局的調調。

  張龍呆呆看著她,然後搖頭:「展大哥說,祝我端木姐平安就好,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強。」

  臨睡前,公孫策給展昭熬了一大碗安神湯,濃褐色的湯汁,一股子刺鼻的藥味。

  展昭無奈地笑:「公孫先生,我已經好多了。」

  「那也得喝。」公孫策瞪他,「那一陣子,整宿整宿地睡不著,白天累成那樣,晚上還精神奕奕跟個夜貓子似的,眼睛亮得能給大人點燈了。」

  「公孫先生!」展昭哭笑不得,「喝了公孫先生的藥之後,不是就好了?」

  「那也不行,還得喝一陣,慢慢減輕劑量。」

  展昭拗不過,當著先生的面,咕嚕咕嚕,把一碗安神湯喝了個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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