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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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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先生一來急著解惑,二來不喜歡半途而廢,三來的確沒想清楚其中蹊蹺,自然而然表現出了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求知精神:「這楚服不是女的嗎?」 這次咳嗽的是包大人和展昭兩個人。於是公孫策明白了。 他也咳嗽了幾聲,三人對視一番,各自偏過頭去,俱是心照不宣。 第二日午後,端木翠到開封府來與公孫策一行會合。衣坊的夥計將昨日連夜趕制的漢式中貴人的衣裳送過來,也就是說,公孫策責任重大,要扮演傳旨賜死楚服的宦官。 先前公孫策對這一安排甚為抗拒,極力推薦皇上身邊的陳公公出演。端木翠看穿他的心思,鼻子裡哼一聲:「東漢以前的中貴人,並不都是閹人,也不用陳公公出面。再說了,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萬一陳公公臨場怯陣,豈不是壞了大事?」 公孫策覺得端木翠這是在變相誇他臨危不懼,可擔大事,心裡頭一舒坦,也就沒有異議了。 端木翠先看了看那身衣裳,也沒提出什麼修改意見,忽地大聲對公孫策道:「先生,你讓展昭給我兩根袖箭。」 公孫策奇怪地抬頭看了看丈余外的展昭,正想說他不就在這兒嗎你不會自己向他要?展昭自覺主動地過來了,也不多話,便將兩根袖箭擱到桌上。 端木翠拿了袖箭,自去隔壁引金屑符水。公孫策打量了展昭一回,壓低聲音道:「跟端木姑娘,又怎麼了?」 「沒什麼。」展昭語焉不詳。 「會沒什麼?」公孫策不信,換了我我也不信。 只是展昭不開口,他也沒轍,只好絮絮叨叨:「你也不是不知道她脾氣大些,多說幾句軟話不就好了?」 展昭苦笑:「先生是不知道……這要怎麼說軟話……」公孫策心中咯噔一聲:看起來,不像是展昭的錯啊…… 橫豎還有時間,好人做到底,索性去了隔壁房間。端木翠正將兩根袖箭浸入金屑符水之中,公孫策待她收拾停當才發問:「跟展護衛,可是又鬧彆扭了?」 端木翠面上一紅,揪著袖箭的箭羽不說話,末了小聲道:「沒。」這明顯是在歧視自己對周遭事物的觀察能力嘛,公孫策不樂意了:「既然沒有,怎麼一天兩天的都不說話?」 端木翠咬嘴唇:「先生別管了。」 說得公孫策頓生多事之感,末了一甩袖子,愛咋咋地,還真就不管了。 萬事俱備。 入宮時已是深夜,離著姚美人寢殿還很遠,便見到有禁衛軍把守,見是展昭等人過來,旋即放行。 公孫策心中感喟:果然是清場了。想了想低聲問端木翠:「楚服會不會臨時有事出去了,不在那口井裡?」 端木翠搖頭:「兩次見她,都是在姚美人寢殿,她害我時也未親自出面,而是假手蓮喜,我猜,她的活動區域很小。」 又行了一段,眼見已近姚美人寢殿,三人停下腳步。公孫策將中貴人的衣裳穿好,又將黃帛聖旨取出,低聲道:「萬一這楚服打開聖旨看怎麼辦?這聖旨可是空的。」 端木翠亦低聲回道:「先生依我說的去做便好,只要楚服有片刻失神,事情就算是成了。」 說話間,她展開隨身帶著的帛畫。帛畫還只是線稿,只有大致的亭台殿閣。端木翠口唇翕動,默念了幾句法咒,那帛畫自行舒開,飄飄展展攤於半空。 端木翠以手觸畫,靜靜合上雙目,極力回憶先前在一尺碧潭中看過的漢宮場景,口中呢喃有聲:「這裡是角亭……這裡是曲台、猗欄,這裡是碧潭……嶙峋石……」隨著她語聲輕緲,偌大帛畫之上,漸漸如水墨圖般蘊開了淺淡層次,遠景近景…… 末了她一聲低叱:「借我高天白日,氣象萬千,于目下宋土,生漢宮未央。」語畢,手臂一揚,那帛畫渾似毫無重量,飄飄灑灑,霧氣樣於夜空之中彌散開來。不多時,天光漸漸泛起,刺得幾人睜不開眼睛。 待得平定,儼然午時光景,亭臺樓閣,巍峨起揚,和風送暖,鳥語花香。公孫策幾乎怔住,他看向遠處融在淡淡天幕之上的飛簷樓角,難道這裡,便是史載「依託龍首山地勢,居於長安城之上,周圍二十八裡」的漢宮未央? 端木翠低聲道:「先生,傳旨。」 說著小心轉至廊柱之側,與此同時,展昭迅速掩身嶙峋石之後。公孫策定了定神,驀地右手舉起,高托聖旨,厲聲喝道:「楚服何在?」 一陣風吹來,拂過枝上葉片。沙沙作響。公孫策又喝一聲:「楚服何在!」 話音剛落,就聽砰的一聲,前方丈余處的草地上,騰起大團黑霧,土塊紛飛處,現出一個老婦人的形狀來。 那老婦人從頭到腳罩一襲黑袍子,面上皺紋層疊,身周黑霧湧動不休,抬眼看看周遭,又看看公孫策,眸中顯出極其困惑的神色來。 公孫策強自鎮定,跨前一步,厲聲道:「女子楚服坐為皇后咒詛,大逆無道,著速死,蠱殺之!」 楚服死死盯住公孫策手中的黃帛聖旨,身子不易察覺地戰慄了一下。 公孫策沒有漏過這一細微變化:「楚服,還不接旨?」 楚服愣了一下,竟不自覺地雙手平托,顫抖著接過聖旨。 公孫策退後一步,目不轉睛地看著楚服,心中卻不禁焦灼:端木姑娘怎麼還未叫破楚服的罩門? 這一頭,廊柱之後的端木翠,心中也是急得不行,楚服身上的妖氣雖然退卻許多,但仍起伏不定,根本無法看破她的罩門所在。 果然單憑這未央幻境,不足以使楚服深信自己身處真正的未央,她心中,怕是還有許多的懷疑。 端木翠心一橫:顧不得那許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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