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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巨闕?」轂閶訝異,「不可能,我聽說幹將、莫邪、巨闕、辟閭四大劍尚封存在上古劍池之中,現在還不到它們出世的時候。」

  「是啊,大哥。」端木翠另一手掩住掌中傷口,只是搖頭,「尚父會不會是……看錯了?」

  「就因為四大劍尚不到出世的時候,所以丞相也不敢肯定。」楊戩神色並不因此而輕鬆分毫,「若不是因為崇城戰事吃緊,丞相或者還可去劍池查勘……退一步講,即便這劍不是巨闕,也絕不會遜于巨闕。」

  「楊戩,你到底想說什麼?」轂閶有些沉不住氣。

  「神劍認主,那個男子,絕非池中物。」

  端木翠撇撇嘴,不置可否。

  「還有一件事,丞相說,這劍曾經斷過。」

  「斷過?」端木翠不信,伸手從楊戩手中接過劍,細細端詳,「大哥,我怎麼看,這劍都不像斷過。」

  「丞相說,是有人用血重新鑄接了此劍,那人的血在劍身之內四下游走,將斷劍重鑄的痕跡消弭得乾乾淨淨。」

  「這麼厲害?」端木翠驚訝,將那劍翻來覆去重新看過,渾沒留意到楊戩愈來愈怪異的臉色,「也就鑄劍大師歐冶子才有這功力了……可是我聽說,這歐冶子也還在上界閉關,略算算,他也還有好幾百年才會投凡胎。要他投胎之後,才會煉成巨闕……難不成當今之世,有可與歐冶子比肩的鑄劍大師?」

  「丞相還提到……」楊戩的聲音愈來愈輕,「只有那個用血重鑄此劍的人,可以聞到劍身上鮮血的味道……」

  「啊?」端木翠沒聽明白。

  不過稍作片刻,她便回過味來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巨闕都撒手了,一聲悶響,墜地。

  「大、大、大哥……」端木翠驚得連說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不會是想說,這劍,是我重鑄的吧?」

  「你有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楊戩苦笑,緩緩俯身去撿地上的巨闕,「可是端木,你方才也看到了,這劍……只認你的血。」

  回安邑的路不算長,端木翠勒馬走走停停,倒是消磨了大把時間,時不時把裹住劍身的麻布扯開,細細看過,百思不得其解。

  「我的血……」端木翠皺眉,「尚父真是……一派胡言……」

  當然,後一句話說得很小聲,說完了之後還做賊一般東張西望,確信大不敬之語只有天知地知己知,這才帶著些許得意,揚手一鞭。

  馬兒昂首嘶鳴一聲,四蹄踏踏,向著安邑揚塵而來。

  進了營門,守營兵衛小跑著迎上來牽馬。端木翠正待收緊馬韁,忽然咦了一聲,看向營寨的場地中央。

  按理說,若是端木營的本寨,斷不會如此從大門外一覽無餘。但是一來這是安邑,紮營條件有限;二來臨時擠佔高伯蹇的場子,也不能有太高要求。

  所以從寨門外打眼那麼一望,就看到了場地中央閒庭信步的兩位。當然了,這「閒庭信步」只是針對阿彌而言的,展昭心裡亂麻一般理不出個頭緒,哪裡當真有這心思?只不過諸多無解,一動不如一靜,且待別人編排便是。

  但阿彌是真的很當那麼回事,說把展昭拖出來「曬太陽」就真的拖出來了,也不顧忌著在端木翠眼中,展昭仍被定位成細作及殺虞都的嫌犯——橫豎她是端木營的權力中樞人物,只要端木翠不在,還是很敢自作主張的。

  這邊廂,端木翠差點把鼻子都給氣歪了。

  好傢伙,讓你好好地「審」,你就是這樣給我審的!

  過來牽馬的兵衛也覺得端木翠臉色不對,生怕自己一個行差踏錯惹來主將不悅,哪知端木翠壓手做了個噤聲的姿勢,輕巧翻身下了馬,原地站了一回,手中巨闕左手交右手,又從右手交左手,忽地唇角帶出一抹笑,不緊不慢向著場中兩人過去。

  走得近些,便聽到阿彌輕快語聲,講些西岐風物,有時也問展昭幾句。展昭話不多,只是略點頭或搖頭,間或低低應一聲。

  端木翠停下腳步,重重地咳嗽了幾聲。

  展昭是早知有人來了,但是周遭的守衛都不動聲色,阿彌既未作反應,他一個身份特殊之人,自然不好有所動作。

  阿彌不一樣,她的確是心無旁騖以致沒有察覺到有人靠近,直到端木翠的「刻意」提醒。

  咳嗽的確是很有效的。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渾身一震,轉過頭來。

  眼見來的是端木翠,阿彌心中暗暗叫苦,好在深諳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笑嘻嘻道:「姑娘這麼快便回來了?」

  端木翠也笑:「不回來也不知你審得這般順利,鐐銬都取了,可見罪名是洗脫了?」

  阿彌自知理虧,語氣先軟三分:「我有問過,他說不是他殺的虞都……」

  「他說不是他?」端木翠怒極反笑,「依我看就是他,來人哪,拿下!」

  旁側的守衛看似目不斜視,其實心裡早琢磨上這頭的情形了,耳朵恨不得伸到此處,哪怕端木翠不發令,也於場中情形猜了個十之八九,現下端木翠一撂話,哪敢半分怠慢,齊齊喏一聲,便有兩個人上來,一左一右鉗制住展昭,又用繩索緊緊捆住。因當著端木翠的面,生恐捆得不賣力,簡直是要使出吃奶的力氣來。展昭傷口處被繩索捆磨,疼痛襲來,牙關緊咬,雙手死死攥拳,卻是哼也不哼一聲。

  端木翠自靠近二人起,一隻手便沒離過穿心蓮花,就防展昭有什麼異動。畢竟展昭身份未明,她心中還是有幾分忌憚,倒是全然沒料到展昭竟是如此配合的。

  阿彌好生委屈:「姑娘,你不講理,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他?」

  展昭先前雖與阿彌有過接觸,但當時心事重重,對阿彌並未十分在意,現下聽到她如此說話,心下一怔,忍不住向阿彌看過去,因想著:這姑娘怎麼說也是端木營的偏將,怎生說話如此不作顧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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