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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試想想,鬼差不敢近他的身,還不由得他愛怎麼揮灑怎麼揮灑?巨闕出鞘,劍鋒過處,所向披靡,直如砍瓜切菜一般。

  總之當時的情景,眾看官可自行想像,在下可友情提供幾個關鍵字,如藍衫衣袂翩飛、眸光冷冽如電、劍光瀲灩似水,劍氣橫掃似練。

  至於妖獸那頭,也有若干關鍵字可以參考,譬如狼奔豕突啦,抱頭鼠竄啦。

  這就是為什麼個人覺得展昭個人主場枯燥、乏味、無懸念的原因。這哪是戰場,分明秀場!

  什麼什麼?你們覺得不枯燥不乏味,恨不得接著再看五百年?隨便啦,我就是這麼一說……

  接下來,個人要小小地曝光一下展昭很少流露的另一面。

  試想想,堂堂南俠,武功何等卓絕凜冽,對付這些個粗大笨重空具蠻力的妖獸,還不是手到擒來?所以,你犯得著用上自己成名的若干絕技,譬如梯雲縱、飛鴻渡,還有對身體柔韌性要求極高的燕子三點水?普通招式譬如隔山打牛、白鶴亮翅、猛虎掏心足可應付!

  你不是自我炫耀是什麼?

  別急著否認,你乾脆俐落地完成這些個漂亮招式時,嘴角分明微微勾起,帶出一抹絲毫不加掩飾的自得之意。別以為當時冥道沒別人,作者的眼睛是雪亮的!

  似乎這裡的每一個人,獨自為營時,總會或多或少,流露出不同於往日的另一面,公孫策如此,展昭亦如此。

  那麼,端木翠呢?

  端木翠完全沒有想到,冥道的中央岔道居然如此之長,長到讓人有一種看不到盡頭的心慌。

  其實她的速度已經足夠快,一路疾掠而入,生怕趕不及在一個時辰內事了。

  看起來,還得更快些。

  端木翠眉頭微微蹙起,以手結印,正要再施神行符咒,忽然咦了一聲,硬生生刹住腳步。

  前方的甬道處,翻滾著濃重至灰褐色的霧氣,竟是把前行之路全然遮沒了。

  端木翠回頭看了看來路:來時一路平穩,連半個妖獸都未曾遇到,難道說兇險之處盡藏於眼前的濃霧之中?

  再沉吟一回,計議已定,兩手輕輕搭起,默念飛廉咒,立意召出風伯,以風力驅散濃霧。

  俄頃咒畢,低叱一聲「去」,平地驟起勁風,向著近前濃霧疾撲而去,看似嘯聲雷震勢不可當,哪知甫接濃霧,竟似被吸附了一般,瞬間偃息。

  「連風都驅不散?」端木翠喃喃,心中大為躊躇,遲疑間,曙光在她衣肘之處起起落落,似是急聲促她莫作耽擱。

  「不管了。」端木翠咬咬牙,心一橫,一頭鑽入了濃霧之中。

  也不知這濃霧究竟為厚幾多,以曙光之力,居然可視處也不逾丈。端木翠不敢托大,甚是小心,行不多久,忽覺身後窸窣有聲,急回頭時,徒見霧靄,別無他物。

  於是繼續前行,這一回,窸窣之聲愈加明顯,前後左右,嘈嘈切切,似是有人從旁偷窺,刻意壓低了聲音絮絮耳語。

  可奇的是,只要她稍有警覺之色,那聲息立時消歇,無從尋覓。端木翠心中著惱,索性作出一副不以為意之色來,但心中警惕,不曾放鬆半分。

  果不其然,又行片刻,前方窸窣之聲忽地轉成迎來之勢。端木翠早有防備,疾步旁掠避開這一擊。眼角余光看時,似是一長根黑色觸手,一擊不中,迅速退入霧靄之後,霧氣翻起,瞬間失了蹤跡。

  端木翠尚未回過神來,後方又起異聲。這一次看得分明,兩根黑色觸手,一左一右兩邊襲到。端木翠不閃不避,急念三昧真火訣,掌心赤焰燃起,逕自向兩根觸手抓過去。

  這一抓卻抓了個空,那「觸手」勢頭不減,撲打於她身上,低頭看時,才知不是什麼「觸手」,只是兩道稀薄的黑色泥濘。原先乾淨的衣上,立時多了兩道顯眼的泥漿,掌心卻還好,想是三昧真火的熾烈之焰將那泥濘迫開了去。

  端木翠素來愛潔,衣裳遭汙,心中不喜,搓撣了一回,泥水倒是幹了,但污漬終究是留下。於這岔道之中也無他法,長歎一聲,只得隨它去了,因想著:幸好展昭買的衣裳夠多,這套髒了,回去還有的換。

  既作這般想法,便不再將此事略縈心上,說來也怪,後續再無那窸窣之聲,連曙光都似乎能照得更遠了些。端木翠惦記著一個時辰的期限,不覺加快了步子。

  她這邊緊趕慢趕,卻絲毫未曾留意,那泥濘留下的污漬,漸漸縮成了個手印形狀。

  下一刻,落步,竟一腳邁入明亮的軍帳之中。

  端木翠自己都嚇了一跳:不是還在冥道的岔道間艱難跋涉嗎,難道這軍帳,就是冥道盡頭?

  一時間好生不解,細細打量這軍帳,越看越覺得熟悉,目光忽然落在帳壁搭掛的鏈槍之上。

  那不是……穿心蓮花嗎?

  端木翠心頭一震,疾步過去將鏈槍取下細看,正端詳間,忽聽帳外細碎步聲,轉身看時,一個俏麗的勁裝女子正掀簾進來,看見端木翠時,展顏一笑:「姑娘起得好早。」

  端木翠周身直似僵住,漸漸地霧氣蒙了眼眸,顫聲道:「你是……阿彌?」

  阿彌是她在西岐時的隨軍侍婢。

  阿彌撲哧一笑:「姑娘說這話,怎麼像不認識我一般?難道昨晚飲宴,喝的酒太多了?可是我記得,敬給姑娘的酒,都讓轂閶將軍給擋下了。」

  端木翠先時還有滿腔疑慮不解,待得聽到「轂閶」二字,哪還顧得上這些,便是連自己都拋開了去,一顆心怦怦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處蹦將出來:「你方才說,哪位將軍?」

  「當然是轂閶將軍。」阿彌奇怪地看了端木翠一眼,「姑娘忘記了嗎,為攻下商湯重鎮崇城,尚父連下三道軍令,急急召回四路人馬。昨日是轂閶將軍、楊戩將軍,還有土行孫、鄧嬋玉夫婦與尚父匯合之日,日暮時起宴,子夜方歇。許多將士都向姑娘敬酒,姑娘不勝酒力,是轂閶將軍出來擋下的。」

  「我記得,記得……」端木翠喃喃,不察覺間,淚水已滑落眼眶,「可是,轂閶,他不是早已……」

  「得見轂閶將軍,姑娘這一夜怕是睡不好了吧?」阿彌俯身整理床鋪,竟是未曾留意到端木翠異樣之色,「軍營中都在傳言,說是轂閶將軍對姑娘有意,以後端木營和轂閶營的將士,怕是要合二為一了。」

  端木翠腦中一片混沌,只覺全身癱軟無力,扶住左近的椅沿慢慢坐下,這才發覺自己穿的是睡時裡衣,心下更覺茫然。耳旁金片聲響,卻是阿彌將她的鎧甲理整過來。端木翠下意識站起,任阿彌為她披掛,就聽阿彌悄聲道:「姑娘,你心裡也是喜歡轂閶將軍的吧?」

  「休得胡言。」端木翠心下尷尬,低聲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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