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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傳說唐玄宗專寵楊貴妃後就冷落了其他妃子,但又難免舊情難忘,便給梅妃江采萍密賜了一斛珍珠以示歉意。誰料個性強烈的梅妃卻把珍珠原封不動地退回來,並附上上述的詩。

  「倒是可惜了梅妃,不過喜新厭舊本就是男子的癖性,不是嗎?」溫孤葦餘喃喃自語,眼底的笑意越來越勝,「屆時你便會發現,由始至終,對你一心一意的,便只有我一人。」

  展昭此來,是為了清泉寺夜半落髮之事。

  先將前情細細演說,紅鸞聽得極入神,愈聽愈是心驚,到後來忍不住出言催促:「那麼後來呢?你清晨起身見到滿室落髮,竟不害怕嗎?那住持和寺僧也見到了?他們作何反應?」

  「作何反應?」展昭苦笑,「自然是把我趕出來了。」

  「趕出來了?」紅鸞吃驚,「為什麼要把你趕出來?」

  「那住持言說,佛門乃清淨之地,請施主莫要故意尋釁。」

  紅鸞愣了半晌,驀地反應過來:「那住持他、他以為是你故弄玄虛?」

  展昭點頭:「你是不曾看到那住持臉色有多麼難看,況且那發極長,一見便知是女子髮絲——堂堂寺廟掩藏女子,這樣的詰問,怕是任何一個佛門中人都無法接受的。」

  「那麼展大哥認為,清泉寺中有無掩藏女子呢?」

  展昭搖頭:「若是掩藏,那女子如何能在我房中自由出入?依展某的武功,也不至於察覺不出夜半有人藏身房內……可是若無掩藏,滿室落髮從何而來?個中又有何深意?愈想愈覺怪異莫測,難作考量。」

  「那麼展大哥來找我……」紅鸞疑惑。

  「既然怪異莫測不合情理,自然生了向細花流求助的念頭。」展昭微微一笑,「紅鸞姑娘,依你看,此中可有精怪作祟?」

  紅鸞忽地現出俏皮神色來,道:「展大哥,你這次可是猜差啦,哪有精怪敢在佛祖面前放肆?」

  紅鸞的確是善體人意,即使不贊同展昭的想法,也說得這般和風細雨,言笑晏晏。若換了端木翠,定然要皺皺眉頭,翻翻白眼,然後狠狠數落一通:「展昭,你今早出門腦袋是叫哪頭驢給踢了?你也不想想,佛祖的地頭,哪個精怪活膩味了去砸場子?」

  送走了展昭,紅鸞多少有點心事重重:她自然是有心要幫展昭的,奈何靈力所限,實無頭緒。

  如果端木門主還在,展大哥應該會輕鬆很多吧……

  紅鸞若有所思地在廊道階上抱膝坐下,低頭看旁側蔫蔫的枯草。可是……展大哥既來找我,他必是對我有信心的,我怎可叫他失望?或許……或許我是比不上端木門主,但是也不至於這麼不濟。

  思忖再三,忽地想到了溫孤葦餘。

  不不不,不行,方才溫孤門主已經懷疑自己和展大哥暗通款曲,此刻為了展昭的事央告過去,豈不是將溫孤葦餘的疑心坐實?

  可是,适才溫孤門主不是說「你和展昭有往來,這樣很好」嗎?既然「很好」,說明溫孤葦餘並不反對,既然不反對……

  「佛祖常懷悲天憫人之心,不容精怪作祟是真,但是對於含冤莫白者,自然網開一面。」溫孤葦餘難得如此好聲氣好耐性。

  紅鸞有些不明白:「網開一面?那也就是說還是有精怪作祟?」

  溫孤葦餘的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露出譏誚的神色來:「含冤莫白,只是冤氣彌久不散,無礙旁人,無害旁人,怎可以精怪論之?」

  紅鸞聽得雲裡霧裡,明知再發問會惹得溫孤葦餘不悅,還是忍不住開口:「既無精怪,展大人的房中又怎會有落髮?」

  「落髮而已,又不曾傷及展昭性命。」

  「那麼……」紅鸞咬了咬嘴唇,「我是否可以同展大人說,清泉寺的事情……不理也罷?」

  「那要看展昭怎麼想了。」溫孤葦余諱莫如深,「清泉寺有冤,依他的性子,你覺得他是會管,還是不管?」

  「可是,」紅鸞猶豫,「冤氣之說,終屬玄異,展大人只是凡人,怕是……」

  「你若不放心他,大可與他同去。」

  「與他同去?」紅鸞幾乎要懷疑自己聽錯了,「門主的意思是,我可以跟展大人一起去清泉寺?」

  「腿長在你自己身上,你若想去,誰還攔你不成?」

  接到紅鸞帶來的消息,展昭幾乎片刻也未曾耽擱——好在清泉寺離著開封不算太遠,晌午時分出發,日落西山時二人已入山中。

  時候是暮秋,一入夜便涼得厲害,山中更是分外冷些,愈往上行風愈大。紅鸞凍得上下牙關打碰,展昭何等心細,旋即停下腳步,四下看了看,指了指一個背風的山凹道:「趕了這麼久的路,我竟是有些倦了,紅鸞姑娘,我們在此處歇一歇可好?」

  紅鸞一愣,立時猜到展昭用意,心中好生感激,點頭道:「但憑展大人安排。」

  兩人便在山凹處停歇下來,展昭將地上的落葉枯枝收攏來點了堆火,火光融融,周遭立時多了幾分暖意。紅鸞籲了一口氣,對著火堆搓了搓手,道:「今年似乎比去年冷得更早些。」

  展昭笑道:「依我看還好,你們姑娘家身子骨弱,自是更畏冷些。」紅鸞笑著嚷嚷道:「展大人,我還算怕冷的嗎?你是沒見過我們端木門主,她怕冷才真真是怕到份兒上了。」

  展昭正往火堆上添枝,聽紅鸞如此說,手上的動作不由一滯,偏轉臉看紅鸞道:「哦,她怎麼怕冷了?」

  其實端木翠怕冷,展昭是再清楚不過了,只是不知為何,心中只是盼著多聽紅鸞說些端木翠的事,是以故意裝作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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