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無處可逃 > 有一種愛,誰敢言說 | 上頁 下頁 | |
十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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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微言擺擺手:「村長,這樣太麻煩了。我只住一個多月,一人一間屋子,也挺好的。」 其實學校離村長家不遠,也就走了十來分鐘。 四方院落,村長的兒子外出打工,只剩下一個孫子,十分調皮,滿地亂跑。 晚飯張大嬸燉了山藥土雞湯,不住的勸杜微言多吃一些。村裡來了新的老師,家家戶戶都有些好奇,一個多小時的功夫,前後來了好幾撥人。也有羞怯的孩子扒著門口,悄悄的張望一眼,又很快的跑開了。 天色一點點的變晚,仿佛有人將濃墨慢慢的塗上天空,透明的雲層也漸漸得仿佛被貼上了粘紙,光線稀疏起來。 村長替杜微言拿了一籃隔壁大嬸送的雞蛋,送她去學校,一邊叮囑她:「學校那邊還住著余老師夫婦,就在你隔壁,晚上那邊也挺安靜。杜老師,你不用害怕。」 余嬸夫婦是原本都是學校裡的任課老師。上邊的通知下來,取消了代課老師的授課資格,而代課教師轉正又只留了一個名額,於是余嬸的丈夫成了學校裡唯一的一個數學老師。村裡最後決定,讓余嬸在學校住著,管管雜事。 杜微言先去和她打了招呼,依然喊她一聲「余老師」。 余嬸正在燒水,見了她,連忙站起來,笑著說:「我知道今天有新老師來,我家老餘上山去了,回頭他見到你,一定挺高興的。」 杜微言見她一桶桶挑水,忙上去幫忙,又被余嬸隔開:「我來我來。我們這地方啊,別看潮濕,滿山都是樹,可是水還是得從操場那邊的一個水龍頭接過來。上次來了個大學生,挺能吃苦的。後來走的時候,她還是對我抱怨說別的啥都能忍,就是忍不了每天往返幾次挑水。」 她放了幾壺熱水下來,又將杜微言的木板門帶上,笑著說:「頭天上來,早些休息吧。」 杜微言道了謝,洗漱完畢,躺在木板床上翻了個身,床還嘎吱作響。 或許是因為今天爬了山的緣故,她臉頰甫一觸到枕頭就昏昏欲睡。枕頭是蕎麥的,淡淡的香氣若有若無的傳來,仿佛是一劑良藥,將前些日子的失眠驅散得一乾二淨。 教四個年級的語文,對杜微言來說不是難事。轉眼過了半個月,她每天備課,上課,課餘的時間就挨家挨戶的收集語料。研究所的同事也常常打電話給她,彼此交換著資訊、詢問進展。而杜微言並沒有估計錯,她所在的碧溪頭,確實是整個明武語言分佈最為複雜、也是最有層次的一個地方,的確值得好好研究。 批改完作業,杜微言又整理了些語料,隨意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撥了撥頭髮,這才有些苦笑起來。 余嬸說得沒錯,這地方,年輕的女孩子,大概都受不了好幾天不洗頭不洗澡。額前的劉海,幾乎已經結成一縷一縷了,幸好是短髮,否則會更加的油膩不堪。 天色還早,操場上還有學生跑過的身影,杜微言去余嬸那邊拿了木桶,一邊燒水,一邊收拾,打算洗個澡。余嬸幫忙灌了一桶水才離開:「有啥事就叫我。」 熱水澆在身體上,仿佛打開了每一個毛孔,杜微言的頭髮剛剛洗過,恰好夠著肩頭,有些微的涼意,仿佛是水鑽在裸露的肌膚上滾動。她細細擦了一會兒,忽然聽到敲門聲。 余嬸的聲音,似乎在說要進來拿東西。她在房間的最裡邊,又隔了一塊布,就聽不大清,只能喊了一句:「余嬸,你有鑰匙,進來吧。」 門口又是悉悉索索的一陣動靜,然後就關上了。 杜微言洗得差不多了,直接拿了毯子裹住身體,一邊拉開簾子—— 逆著光,小小的屋子裡只有她,和一個男人。 她一愣,眯了眯眼睛,濕潤的睫毛在眼瞼處壓出一道浮水印。 米色的風衣,身段修長,男人的眸子是近乎玄武岩的黑色。 此刻易子容和她一樣的訝異,挑著眉打量著她的衣不蔽體,目光還在她的肩處停留了很久。那條看起來像是床單的毯子裹在她年輕漂亮的軀體上,鎖骨很明顯,而肩膀不失圓潤。而亂簇簇的黑髮仿佛刺蝟一半胡亂立著,透了幾分小孩兒般的稚氣,將頭髮遮掩下的小臉襯得仿佛如新雪般光潔。 易子容的表情從驚訝,再到從容,終於挑起一絲鋒銳的唇線,似笑非笑。 而杜微言的理智在片刻之後終於回到了腦海中,她克制不住的尖叫一聲,很快的轉身——「你怎麼進來的?出去出去!」 她躲進那塊掛起的布後,飛快的穿衣服。 而易子容似乎站在原地沒動,聲音清冷得像是一汪山泉,帶了輕輕的諷刺,哧溜一聲,撲熄了她如岩漿般往上湧的怒氣。 「有什麼好躲的?你的身體,那些該看到的不該看到的,我不是早就看過了麼?」 第六章 此刻外邊的天色,仿佛有劍氣削下半片殘陽,半明半暗間,光線有些詭異的洌豔。然而比光線更詭異的,是男人的臉色。 杜微言隨手抓了掛在一旁的睡衣,也不顧得不得體,套了上去,又檢查了一遍,確認了衣料已經嚴密的將自己包裹住,才掀開了布簾。 不等她厲聲責問對方為什麼不請自入,易子容卻搶在她之前開口,語氣很平靜,卻又隱含了冰涼的怒意:「杜微言,你住在這種地方,還敢這樣洗澡?!學生都在外邊亂跑著!」 杜微言被噎了一噎,許是被他的表情嚇到,一時間忘了自己的立場,竟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良久,才反應過來,臉漲的緋紅:「我的學生都懂禮貌!闖進來的是你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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