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無處可逃 > 醒來時的一記陽光 | 上頁 下頁 | |
八十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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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VL.23 方流怡 其實窗外的景色十分的模糊,或許是因為隔著大片的霧氣,依稀是一幅落筆時就化開的水墨圖。方流怡指了指小桌上那件精緻的琺瑯彩的瓷杯,微笑著說:「剛下飛機?先喝口熱茶。」 瓷器的胎質輕薄,握在手裡,精緻得仿佛薔薇在手中綻開,紅茶的口感醇厚,香氣撲鼻。 「我把你接到這裡來,是想在你和澤誠見面之前,先和你談一談。」 方流怡的語氣十分平靜,她慢慢地抬起眸子,看著白洛遙,微笑著說:「白小姐,我年紀有些大了,又剛剛動完手術,精力很差。如果有些地方說得不好,也請不要見怪。」 他們母子的神情依稀有些相似,都是從容不迫,又有著少許清俊的驕傲。 洛遙放下瓷杯:「您要對我說什麼?」 「白小姐,那麼我就直接說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方流怡在椅子上微微調整了姿勢,雙手交疊著放在膝上,慢慢地說,「一直以來,澤誠對你的感情,我都是反對的。並不是因為家世出身,這一點上,我比任何人都開明。只是因為,我不願他完完全全變成另一個人。」 也許這些話有著雙關的含義。方流怡沉默了一會兒,又無意識地將手指放在唇上輕撫。她忽然想起自己手術後的這些天來,一句話都沒有。這樣的陌生和隔閡,讓她覺得黯然。 「自從認識了你,我知道他一直在變……變到三年後今天這個樣子,仿佛已經我是我的兒子了。這一點,我無法接受……」 門被重重地推開了。 那人的聲音十分低沉,隔了大半個房間傳來,仿佛是被遮住了星子的冬夜,寒氣逼人:「就這樣把她帶走,我也很難接受。」 展澤誠只穿了一件襯衣,手裡挽著風衣,風塵僕僕地趕來,而臉色似乎比這天氣更加暗沉。他微微地抬起了黑沉的眸子,不經意地掠過白洛遙:「你出去,到外邊等我。」 白洛遙站起來,走過展澤誠身側的時候,忽然頓了頓。她的目光仿佛不受控制,在他身上停了數秒。直到他側過臉,面無表情地重複了一遍:「出去等我,就一會兒。」 比起之前那句已經柔和了很多,可還是清冷的語調,又有些勉強。 洛遙無聲地點了點頭,掩上了門。屋子裡就剩下了方流怡和展澤誠兩人。 方流怡看了一眼展澤誠,他也知道,他是在刻意掩藏起自己心中對那個女孩子的在意。否則,又怎麼會回避她的眼神? 這樣望過去,他和他的父親多麼相像,連神態都幾乎一樣。 窗外的霧景似乎還帶著濕意,漸漸地蘊濕了眼角。望出去的景象,變成了大片大片的回憶,那就是自己的前半生。 那時自己的年紀,或許比白洛瑤、比何孟欣還要小得多。 彼時還在國外的女校寄讀,如花嫣然的年紀,爛漫天真。因為初見了一張展景榮的照片,少女懷春的一腔心思,便輾轉地落在了那個人身上。 照片裡的年輕男人,長身玉立,英俊得像是畫報上按著哪個明星拓下來的一般。可是方家的小姐,又怎麼會看得上徒有外貌的明星? 只有照片上的那個人,父親偶爾提起的那個人……展景榮……他卻不一樣,氣度疏朗,並不見世家少年的清貴,眉宇間卻有著錚錚的傲氣和才情,只讓人覺得嚮往。 他們兩家向來關係熟稔,因為兩家的孩子都送在外邊求學,下一輩之間倒還有些陌生。她小小的,矜持的心思,一直在想著,他的真人,該是怎麼樣? 直到假期的初見,才覺得,原來真人,竟比照片上還優秀得多。她不可遏止地想要接近他,即使他看自己的目光,始終談談的,仿佛在看一個妹妹一樣。 後來在自己的母親面前,終於將話挑明瞭,帶了羞澀,更多的卻是勇氣和無畏。 母親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歎了口氣說:「那個孩子是不錯,可是現在展家出了事,你不是不知道的。你父親那邊不知道會怎麼考慮……」 那時自己真是年紀小,以初生牛犢的勇氣,繼續對父親說:「難道……我喜歡的人,你也不願意幫幫他家嗎?」 父親含笑看了自己很久,才說:「我女兒看中的,我怎麼能不幫?」 展家在焦頭爛額中,接到了方家這樣隱約的示意,自然也是喜出望外的。於是這門婚事,順順當當地訂了下來。半年之後,她便嫁到了展家,而展景榮甚至沒有完成國外的學業。便直接回國繼承了危機四伏的家族事業。 因為得了方家的幫助,而且展景榮本身亦是能力出眾,那些危機都逐一地化解了。展家上下,對方流怡也是客氣非常。 可她卻惶恐,又困惑……她的丈夫自然是人品端正的,又待她很好,可卻不是她想的那種好……他們之間,始終隔了距離。 方流怡也想過,是因為兩人的學歷和背景嗎?他們一樣在西方求學,甚至出身的家庭也是類似的……又怎會隔閡至此呢? 最後是怎樣得知來龍去脈的,其實方流怡也記不大清楚了。許是旁人的隻字片語,許是因為自己的敏感和揣測,無論如何終究還是知道了。展景榮並非像自己想像的那樣,心甘情願地和自己結婚。她甚至隱約地瞭解到,他曾在求學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女子,為了她,甚至不惜和整個家庭鬧翻。 說到底,這場婚姻與他而言,不過是被迫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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