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無處可逃 > 醒來時的一記陽光 | 上頁 下頁 | |
六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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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間的煙燃了很久,灰白枯槁的一截煙灰,或許是因為他的身形一動不動,煙灰並沒有墜下,仿佛凝滯而凋謝的時光。 林揚猶疑著回頭望了一眼:「我已經上去看過她,她醒了。」 他淡淡的「嗯」了一聲,並不回頭。 「那……我出去了……」 「對不起。錯怪你了。」展澤誠突如其來的插了一句,「查出來了,那些資料是你們治療所的xx洩露出去的。」 林揚心裡咯噔了一聲,那人是自己的助手,自然也是可以接觸到病人的卷宗的。她勉強笑了笑:「怎麼會是他?」 展澤誠指間那截煙灰撲簌一聲掉在了地上,轉過身,輕描淡寫的說:「有錢能使鬼推磨。」 林揚只覺得好笑:「要說有錢,還能有誰比你更有錢?」 他並沒笑,仿佛被無形的寒意膠著住了表情,輕輕的眯起眼睛,下頜的線條淩厲:「他已經離職了。」 她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你準備怎麼做?」 似是能剖開至人心深處的利刃,展澤誠的薄唇微微一抿,極淺的笑了起來:「不會怎麼樣。」他隨口換了話題,「她現在的情緒,適不適合出門?」 林揚略微思考了一下:「嗯,出去走走是不壞。可是……」她看了眼茶几上的報紙雜誌,「外面會不會……」 展澤誠點了點頭:「你放心。不會再有那樣的事發生。」 她看著他上樓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剛才自己翻的一本雜誌。她愕然停留在某一頁上很長時間。這條新聞有足夠的爆點,只一天時間,壓倒性的蓋過了之前的頭條。這個男人,比自己想像的要可怕的多。她微微的搖頭:被這種人愛上,究竟算是幸運,還是不幸? 展澤誠再度推門進去的時候,春天的陽光,正落滿了自己的臥室。 床很寬大,床上的那個人背對著自己,迎著陽光,抱膝坐著,仿佛就是貓咪最喜歡的絨線團,縮成了很小很小的一團。 他合上門,就這麼站著,有幾分鐘的時間,竟然不敢驚動這個房間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在恐懼什麼。或許害怕她一回頭,依然是以往的樣子,冷冷的看著自己,呼吸中都透著疏離。又或許在害怕昨晚的一切,她的愛戀和繾綣,都只是自己的臆想。 可並不是的。 她轉過頭,透亮的眸子像是水晶一樣,在他身上滑過,然後輕輕的微笑:「我睡了多久?」 他低低的「唔」了一聲,並沒有回答,只是走到她的身邊,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樣,隔了鬆軟的被子,伸手抱住她。許是聞到了太陽的味道,觸手暖意融融,許是被子太鬆軟,她被裹在其中,輕柔的叫人覺得憐惜。 自己的世界只剩下這個擁抱、和懷裡的這個人,他屏住呼吸,連眼睛都不敢眨,金色的光線刺進眸子裡,只餘下一片乾澀。 很久之後,洛遙輕輕動了動身體,聲音有些發悶:「展澤誠,為什麼我一直覺得自己腦子裡有很多空白?身體都是輕飄飄的。」 這句話淡淡的,不著痕跡的落進展澤誠的心裡,卻仿佛是一根尖銳的魚刺,紮進了心口最柔軟的地方。他將她放開,長久的凝望, 依然說不出話來。 洛遙低下頭,將臉埋在了他的肩上,低低的說:「這樣真好。」 究竟是哪裡好,她也覺得茫然,她想要仔細的去想想,可是腦海裡仿佛繚繞起淺淺的雲霧,將那些往事、連同熾烈的情感,一併遮掩去了。這層雲霧多久會散去,而散去之後的世界會露出多麼猙獰的真實,這些遙遠的問題,她並不願去多想。 他去吻她的眉梢,微笑著說:「醫生說你最好出去走走。」頓了頓,又說:「要不要去看看敏辰?」 這個建議無疑有著很大的誘惑性,她的目光倏然亮了亮:「可以……出去麼?」 他只是笑:「為什麼不能?」 出門前,洛遙又有些躊躇起來,車子就在門口不遠的地方安靜的等候,那一步就在腳下,可她卻跨不出去。 展澤誠牽著她的手,似乎想起了什麼,仿佛變戲法一般,從身後拿了一定棒球帽出來。他給她戴上,又理了理洛遙的頭髮,微笑:「好了,現在沒人會注意你。」 洛遙嗤的一聲笑了:「我又不是明星。」到底自己伸手壓低了帽檐,和他一道坐進車裡。 一路亦是無言,他不放開她,只是十指交互扣著,反扣著她的掌心,放在自己的身前。暖氣拂在自己的頸間,有著奇妙的微癢的感覺。帽檐的陰影遮住大半的臉頰,他又近在身側,這種感覺叫人安心。 車子停在醫院的地下車庫裡。整個空間巨大而黑暗,仿佛是鋪天蓋地的塵埃籠罩著,光線微弱。或許是太安靜了,只聽見了鞋跟在水泥地板上扣扣的聲響。直到走出了車庫,獨屬自然的光線落在身上,仿佛在這一刻有了某種特殊的意識,洛遙回頭看了一眼,不遠的地方,就在巨大的柱子後邊,有人舉著相機,正迅速而敏捷的調整焦距。 腦海轟的一聲亂了,她下意識的抓緊他的手,卻說不出話來。 展澤誠順著她的目光隨意的看了一眼,並沒有開口,伸手摁下電梯的按鈕。 進電梯前,洛遙又回頭看一眼,原來那個位置上,記者已經不見了。他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淡淡的說:「別擔心。」語氣篤定而坦然,唇角微彎,又細緻的替她將一縷長髮夾在耳後,「不會再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新聞了。」 洛遙「哦」了一聲,大概是上一次的場景印象太過深刻,帶了不自知的輕顫。 展澤誠伸手擁住她,一遍遍的撫過她肩頭的長髮,柔聲說:「真的不會再有了。我向你保證,那些人沒有一個會……」或許他也察覺出自己語氣中的狠戾和不善,自動自覺的換了句話,「不要怕。」 洛遙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踏出電梯的刹那,忽然聽見新生孩子響亮的哭聲,仿佛化開了沉悶的世界,連空氣都為之清新。 她情不自禁的笑起來,連腳步都加快起來,循著聲音走向那間病房。 其實在門外就已經看見敏辰躺在床上,身側是一個嬰兒床,高池飛背對著自己,彎下身子,大概是在逗弄孩子。 她敲門,然後不等回應,不請自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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