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無處可逃 > 如果夢醒時還在一起 | 上頁 下頁 | |
八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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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蘇如昊肯定能找到這裡。你……想清楚了。」 這一句話讓她渾身一顫,不可抑止的抬頭望向窗外的海景。 空曠而飄渺壯麗的景色,天地間那麼大,可是原來,能藏起心的地方,永遠只有那麼一點而已。 裴越澤並沒有說錯,上次自己被強行帶到了這裡,于蘇如昊來說毫無線索,他依然在第二天就找了過來。更何況這一次,自己用過他的信用卡,也用自己的身份證登機,他不會不知道自己去了哪裡。 傍晚的時候,一個人坐在沙灘上看退潮,聽到身後嘎吱嘎吱有人踩著沙粒而來,她以為是裴越澤,並不回頭,只是笑著說:「這個時侯的景色最漂亮。」 正是明暗交接的時候,白天,黑夜,交融在這短短的片刻時間裡,像是墨蹟慢慢的沾染上雪白的素絹,順著紋理一點點的洇暈開,最後的漸變色潤澤而疏淡。 那人在她身邊坐下,依然沉默。 微卷起輕柔的一陣氣息,拂在夏繪溪的身上,她一怔之間,就反應過來。 那麼熟悉,那麼溫淡,只能是他,不會是別人。 夏繪溪覺得自己的身體忽然如同被海風凍住,又因為緊張,微微的蜷得緊了一些,只是眼睛始終望向前方,不敢偏側哪怕一絲一毫。 她穿了件棉白的裙子,及膝,膝蓋一下的小腿裸在空氣之中,纖細卻不失圓潤。上身簡單的披了件淺橙色的針織毛衣,因為縮起了身體,更顯得肩胛單薄。 蘇如昊卻仿佛沒有注意到她的躲避,只是默然將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又替她緊了緊領口。 夏繪溪沒有閃避,白皙的手指抓緊了衣襟的地方,依然一言不發。 「你的感冒還沒好……」蘇如昊躊躇了一會兒,目光從她的側臉移開,和她一樣,望向遙遠的、正在變暗的天際,「不要著涼。」 她深呼吸了一口,終於願意回頭看他一眼。 僅僅一日不見,他卻真的瘦了許多,臉頰微微的凹陷下去,眼中也全是紅色血絲。 他似乎感應到她的注視,微微側過頭,笑了笑,聲音有些暗啞:「你以前告訴過我,很害怕我會突然失蹤。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比你更害怕。害怕……有一天醒過來,你突然不在我身邊了。」 「結婚的事,如果你還沒做好準備,我可以再等。」他忍不住去攏住她的肩膀,聲音越發的溫柔,「我不會逼你,好不好?」 此時的南方,晝夜的溫差還是顯著的。夏繪溪的聲音,仿佛這室外的溫度,正一點點的冷卻下去。 她不可遏止的開始發抖,很輕微,卻依然讓他感覺到了。 「你來這裡,就是為了找我說這些?別的呢?我以為你已經想好了,才來找我解釋。」她的聲音清脆,仿佛冰淩雪塊的輕輕撞擊,叫他遍體生寒。 「我在等著你解釋,為什麼在俄羅斯,你要佈置那樣一出鬧劇?」夏繪溪忽然苦笑起來,聲音卻出乎意料的平板,「還有很多很多事,我都等著你給我解釋。」 蘇如昊的雙唇只是輕微的動了動,隨即卻喑啞在那裡,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只問了一個問題,或許還有藏在心裡沒有提出來的。可這些於他而言,都是心底最暗處的秘密——他本以為,自己可以瞞著她一輩子。只要她知道,自己是愛她的就好。 黯淡的光線中,唯有夏繪溪的雙眸熠熠閃著光亮,仿佛是狂風怒浪中不滅的明燈,遙遙的前方閃爍,執著如一。 「俄羅斯的那一幕,是我安排的。」他轉過臉,聲音中沒有一絲波瀾,平板而枯澀,「你應該知道的,異國他鄉是建立彼此信任最好的機會。」 她的額角突的一跳,緩緩的閉上眼睛。如果說一定要追溯起自己是什麼時候才對他產生感情的,似乎就是在聖彼德堡。他從那幾個人手中把自己救出來,他掩著腳步,跟在自己的身後,又將自己抵在牆上……那樣無聲的曖昧…… 就連這些,都是他預計好的。 夏繪溪微微搖了搖頭,緊緊的遏住心底泛起的、無可控制的涼意,良久,才問:「為什麼是我?」 蘇如昊將頭埋在她肩胛的地方,聲音有些低弱,又帶了隱隱的祈求:「過去的事,忘了好不好?你知道的……我這麼愛你……」 夏繪溪的笑近乎蒼白而透明,清粼粼的仿佛一串水滴落下,旋即失去了蹤影。 「我不想聽這些……你以為,現在我還敢像以前那樣信任你麼?」 「好,我都說給你聽。」蘇如昊直起身子,剛才一閃而逝的軟弱,在瞬間消失不見了,他抿著唇,望向無邊無際的海,「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接近你,是因為最開始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裴越澤對你有些特別的關注。雖然那時候我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可是無疑,我想,他對你,還會有進一步的動作。後來,他果然是要你當他的心理諮詢師。我要瞭解到他的心理狀態,就必須和你熟悉。」他淡淡的說完,看了一眼她的臉色,「就是這樣。」 「呵,你是不是忘了一點?那時候,我在給心理援助找資金來源的時候,那些拒絕我的電話一個接一個,逼得我最後答應裴越澤的要求。」她的聲音也是異樣的平靜,仿佛說起的只是旁人的事,「我問過裴越澤,他說他不清楚。他那個人,雖然冷漠了些,又常常威脅我,可是倒不會騙我。而且,我查了一下,那些公司,大多是和安美有業務上往來,是不是?」 他的身影愈發的僵直:「是。是我。」 她微笑,更緊的抱住了雙膝:「你繼續。」 「那時候佈置下的種種,確實為了接近你。」蘇如昊的聲音有些輕,「我對你的心機,僅此而已。在那之後,那些預設過的一切,都沒有用上。」 他確實在最開始的時候想過要利用夏繪溪,然而卻漸漸的陷進情感的泥淖,越來越難以自拔。仿佛這是一種傲氣,又仿佛是倔強。好幾次,自己明明可以從她那裡得到裴越澤的消息,可是出口詢問的刹那,卻又生生忍住了。 仿佛將所有壓抑的情緒點燃了那雙漂亮的眼睛,他的目光在即刻間,灼亮了起來:「這些,都是實話,我不會再騙你,永遠都不會。」 夏繪溪咬著唇,似乎在微笑,可是神色間,卻又有著讓人不安的鎮定。 海浪靜靜的在不遠處拍上來,不深不淺的褪下去,一來一回之間,就是一個輪回。 「蘇如昊,你知道麼?如果可以,我也願意就這麼被你蒙在鼓裡,你什麼都不要告訴我……」她安靜的轉眸望向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滿是清澈,「可是如今我知道了,就只能抽絲剝繭,一點一點的問清楚。」 他的笑容有些僵硬,又微抿著唇,眼神中有著難以掩飾的黯然:「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記得麼?那次在俄羅斯的時候,那天Zac教授的會場,我說我的錄音筆沒電了。」 她靜靜等了一會兒,似乎在等他記起那一幕場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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