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無處可逃 > 如果夢醒時還在一起 | 上頁 下頁 | |
六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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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握著的那雙手,仿佛是在頃刻之間失去了溫度,非但冰冷,亦像失去了生命力,正逐漸的僵化成精緻的玉石。 夏繪溪強迫自己抬起頭,看著他的黑洞洞的雙眼,克制住心底一陣又一陣寒意,狠狠的咬了自己的舌尖,繼續說下去:「裴越澤,你自己應該知道的,那樣的愛情——就是你描述給我聽的,你們的兩情相悅,全都是假的,都是你自己的想像。裴璿,你的妹妹,她從來沒有愛上你——她對你,只有恐懼,只有回避……」 她的話被他異常精亮的目光給打斷了。裴越澤低低的笑了一聲,辦公室卻仿佛倏然降溫。此刻他英俊如神只般的容顏分外的可怖,仿佛是暗夜中的鬼魅,蒼白的臉頰上透著異樣的潮紅,他緩緩的將自己的手抽出來,順著她柔軟的身體,一點點的撫摸而上,直到修長有力的手指卡在了她纖細的脖頸之間。 就是那裡……就是那裡,這個可惡的女人正在說出他最不願意聽到的話……她非但知道了一切,還原原本本的重複給自己聽……她說他們從沒有相愛,可自己明明記得那些親吻和纏綿,怎麼會是假的?! 扣在她脖頸處的手忽緊忽松,就像他此刻紊亂不定的呼吸,灼熱的噴在她的臉上。 夏繪溪被他一把扣住了脖子,攀升到了頂峰恐懼仿佛是再也難以為繼,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靜下來。她的視線望出去,整個房間像是蒙上了淡淡的煙霧,他的臉似遠似近,目光依然灼亮,看著自己,又像是看著陌生人。 「裴越澤……想想上次是什麼讓你醒了過來……你不要在沉浸在那些幻想裡……」 他的手指又一次重重的收緊,夏繪溪只覺得被一股極大的力道一推,身體向後一靠後腦大約是碰到了檯燈的燈座,稀裡嘩啦的一陣亂響,又有電線牽扯著,整個小幾上的事物全都掉在了地毯上。 並沒有被磕疼,可是身體一沉,他修長的身軀已經半壓上來,那雙極美的眼睛仿佛赤紅,聲音嘶啞而低沉:「你再說!」 大約是有人聽見了屋裡的動靜,門被推開了一條小縫。夏繪溪用眼角的餘光看見是張助理,此刻裴越澤微微分神,手上的力道便小了一些。她大口的呼吸著,想要大聲喊出來。可是瞬間之後,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夏繪溪將那聲呼喊轉成了囁嚅,眼光倔強的望向了裴越澤,依然一聲不吭。 這樣的姿勢太過曖昧,實在讓人容易聯想起別的,沒等裴越澤出聲,小張已經自覺的將門合上了。 寬敞如套房的辦公室,重又剩下兩個人,彼此對視著。 他的指下,感受著她的溫熱,肌膚如玉,她的頸間淡青色的血管正勃勃而動。而她的眸子黑白分明,清透像是溪澗的泉水,雖然有勉強掩飾起的驚懼,卻依然坦然的望著他。 心中的恨意,忽然就慢慢的變成了一種空虛,他茫然的處在這個空間裡,心裡只剩下空落落的一片。 靜謐得幾乎讓自己難以呼吸。裴越澤呆呆的看著身下的女子,她的面容越來越清晰,慘白的臉色,烏黑的髮絲,額角那個小小的傷痕——她又有哪一點像是自己那個羞怯而美麗的妹妹呢? 仿佛失神一般,他的手指在她的頸間慢慢的放開,又撫上她的臉,用極輕的聲音說:「剛才為什麼不叫出來?」 夏繪溪側過臉拼命的咳嗽,良久,才勉強說:「我想要你學會控制自己。這次是因為我在這裡,下一次,如果你又這個樣子……說不定,你會傷害自己。」 他慢慢的支起身子,手指因為離開了她的臉頰,忽然覺得一陣蕭瑟的寒意。 他努力掩飾住自己的不經意的輕顫,往後退讓了一些,看著她坐起來,面無表情的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是怎麼知道的……這個不重要……」夏繪溪緩緩的重複了一遍,像是要理清思路,語速很慢,又很安定,「裴先生,我知道毫不留情的打破你的幻想這對你來說很痛苦,可是我必須要這麼做。」 她微微苦笑了一下:「我今天,也是鼓足了勇氣來到這裡。雖然預料到了你的反應會很激烈,可是也沒有想到……你會這個樣子……」 仿佛是後怕,她撫了撫自己頸圈的地方,又垂下睫毛,沉思了一會兒:「你現在……覺得還好嗎?」 裴越澤的表情麻木,像是失去了表情的能力,平板的點點頭:「你剛才,說……那些事都是我的幻想?都是假的?」 他的眸子十分清明,已經褪去了先前狂亂的色澤,夏繪溪在心中估量了一下,鄭重的點點頭:「你的印象裡,她喜歡你,依賴你,關心你……我知道我的看法對你來說,會覺得十分不可思議,可是以一個旁觀者的眼光來看,這個實事是再清楚不過的——她一直把自己定位為你的妹妹,從來沒有對你產生過愛情。」 「並且,因為感知到了你對她的情感,你的妹妹,裴璿才會覺得十分困擾和不舒服,才……」 她努力敘述的平瀾無波,可是事與願違,眼看著裴越澤眼中的戾氣又漸漸的漲了起來,夏繪溪只能停止敘述,讓他、也讓自己喘口氣。 裴越澤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自己的指節,隔了良久,才慢慢的說:「你的意思,是因為我,她才得了抑鬱症?」 像是預測到了他會這樣問,夏繪溪平靜的回答他:「我並沒有這樣說。是什麼原因導致了她患上精神疾病,我並不清楚。可能和你有關,也可能和別的原因有關。可是現在我想要你弄清楚的只有一點,是什麼原因讓我坐在這裡。」 裴越澤倏然揚起了視線。她的髮鬢零亂,那件襯衣的領口因為剛才的掙扎而歪在一邊,形容狼狽。然而她的臉龐,總是溫和淡然的。就像是剛才,他略帶惘然的回憶起,將自己喚醒的那一刻,是不是也是因為見到她的臉的緣故?那些不安,那些焦躁,連同秘密被勘破的難堪,通通都在瞬間消失了。 「為什麼要幫我?我脅迫你,差點掐死你,我……害死了自己的妹妹,我這樣一個人……你為什麼要幫我?」他喃喃的問,目光求助一般,投在了夏繪溪的臉上,「你可以不管我的……那些事,你不告訴我,不叫醒我,我會覺得更舒服一些……」 夏繪溪歎口氣,她想起了裴璿作為實驗志願者的自述,她的筆跡纖弱而敏感,而她用這樣的筆跡,一筆一畫的寫下自己心中的困擾。 在她的描述裡,她的哥哥隱忍而沉默,她知道他對自己的愛戀和眷惜,可他從來都不會說破,他只是在她的身邊,或許就希望那樣一輩子的愛著她,不讓她知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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