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無處可逃 > 如果夢醒時還在一起 | 上頁 下頁 | |
一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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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饒有興趣的往椅子上一靠,語氣懶散:「是麼?那麼,接下去的事,我們也不用談了。」 夏繪溪伸手撫了撫發箍,指尖又觸到了柔軟的額發,她的心裡莫名的安定下來:「貴集團的李先生在和我聯繫的時候表現出了非常大的興趣。並且這個項目如果開展起來,對CRIX在社會上的影響也不無好處……」 「好聽的名聲之類的東西,對於CRIX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相反,如果你願意做我的心裡諮詢醫師,對我來說,那是雪中送炭的事。我一向以為,這個要求並沒有不通情理之處。」他打斷她,語氣娓娓道來,「夏小姐,這是雙贏。」 「另外,我想提醒你,這個世界上,讓一個項目流產的方法有很多,你盡可以都試試。」 威脅聽起來雲淡風輕,可是有一種不容置喙的強勢。 夏繪溪覺得身體有微微的繃緊,腳尖頂在柔軟的黑色小羊皮單鞋上,有些沉不住氣了:「我只想問一句,你為什麼非要我答應這個條件?我並不是最好的心理諮詢師,經驗也不豐富。如果是因為看了電視,那麼我告訴你……」 裴越澤微微擺了擺手,目光有一種奇妙的洞悉感,落在她的臉上數秒,最後說:「沒有為什麼。就是非你不可。」 夏繪溪有口難言,神情複雜的看著那副俊美無儔的皮相,最後僵直的搖了搖頭:「對不起。」 起身要走的時候,身後裴越澤的聲音慢慢的隨風追來:「我不會介意你後悔。隨時都可以再來找我。」 *** 為什麼死咬著牙關不答應呢? 夏繪溪冷靜的坐在車裡給自己分析。 其實在心理學上,諮詢者和被諮詢者的關係相當的微妙。大抵來說,一旦做了某位諮詢者的心理顧問,實際上兩者之間便建立一段牢不可破的聯繫。 若是醫生本身對諮詢者的經歷產生了共鳴,互相分享,那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就是所謂的「交感」。因為交感而導致病患關係陷入極為可怕境地的,在經典案例中舉不勝舉。有的醫生不願意放走病人,有的病人從此上癮一般依賴醫生,有的是雙方一起癲狂…… 那個詭異的夢一直在提醒夏繪溪。她也謹慎的察覺出了縈繞不散的那種緊張感。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比任何人都相信直覺。 而直覺告訴她,裴越澤這個人,於她而言,渾身上下散發著危險的氣質。 *** 司機將她送到了南大的正門口。夏繪溪下車的時候,忽然身後不遠的地方有一輛車摁了摁喇叭。聲音有些刺耳,她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是蘇如昊。車窗半開著,緩緩的駛到了她身邊的時候,他的聲音平靜:「上車。」 她這才想起來,已經說好了,下午他們打算實地去翠湘看看。 這才知道有個戰友的好處。蘇如昊比自己細心,處事又妥帖,從聯繫那邊政府和醫院,再到這裡組織志願者的過程,無不打點的俐落周全。有時候夏繪溪聽到他在辦公室有條不紊的打電話,暗暗的下定決心,即便找不到資助,那麼就一次次的堅持下去,也總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夏繪溪回了趟宿舍,因為算是短途,基本沒什麼行李,匆匆的提了一個小包就下來了,又坐進車:「走吧。」 一分秋雨一分涼,蘇如昊抬手開了空調,語氣間似乎有些不經意:「我看你好幾次坐那輛車了。」 夏繪溪心裡數了數,無辜的歎口氣:「哪有好幾次?每次CRIX那邊有事,才能坐坐名車。」立刻又覺得不妥:「也不全是。比如最近認識了你,也能常常坐名車了。」 他微見緊張的神情終於略略放鬆,微笑說:「談得怎麼樣?」 夏繪溪略去了那個讓自己無限煩悶的經過,只說了一句:「不行。」 聽出了她口吻裡濃濃的失望和寞落,蘇如昊忍不住轉頭看了她一眼。夏繪溪正把頭靠在車門上,闔著眼,睫毛微卷,正在輕輕的顫動。那一刻,車廂裡的空氣仿佛是蘸了某種柔化劑,輕輕的觸到了他的心底,幾乎叫他脫口而出一句話。 可到底還是忍住了。 雨水落在了玻璃上,密密的點點滴滴,仿佛是有人素手拿了透明的顏料作畫。塗了抹去,又再塗上,絕不重樣的暈染勾勒出別致的花紋。 車子一路開去。蘇如昊不時分神的看看夏繪溪熟睡的模樣,心中安寧的不可思議。她的呼吸聲很柔緩,宛如某種動聽的音樂,一點點的清洗自己的回憶。有片刻的時間,真是有衝動就這麼去撫上她的臉頰,什麼都不想了,就這麼一直下去,駛向未知的將來, 車程大約有三個小時。夏繪溪醒來,片刻後已經精神奕奕了。 他們先找到了縣委裡相關的負責人,因為之前已經聯繫過,對方也算熱情,先安排他們住進了招待所,明天再去醫院和翠湘實地看看。 招待所很簡陋,連空調都沒裝,偏偏這一晚,淒風冷雨,澆得溫度直往下竄。 夏繪溪拿兩層薄被、一條毛毯壓在身上,還是冷得不行。最後扛不住了,踮著腳尖出門叫服務員拿被子。 或許是動靜大了些,服務員一臉抱歉的跑來說沒有的時候,隔壁的蘇如昊也開門出來了。他只穿著一件單衣,皺眉看了一眼夏繪溪,溫聲說:「你很冷麼?」 他從未見她這個樣子,頭髮淩亂的落在肩上,顯是剛剛從床上爬起來的。赤腳踩了招待所的紙拖鞋,腳背的肌膚看上去白皙滑嫩如綢緞;那件衣服的領口還有些歪,隱約看得見一側的鎖骨,整個人都顯得單薄。 於是二話不說的從自己房間拿了一條被子一條毯子給她。 夏繪溪一急,就拉住了他的手:「哎,那你怎麼辦?」 蘇如昊微怔,覺得握著自己的手柔軟中帶了沁涼。他索性朗朗一笑,大方的反握住她的手,又捏了一捏:「凍得這麼涼了,快去睡吧,我不冷。」 夏繪溪關了門,剛才臉色還泛著青色的蒼白,一下子卻如火般燒了起來。據說人的感覺不過能保持很短的時間,可是為什麼躺下了這麼久,他那一握手的觸感,卻栩栩如生的保留到了現在? 被子的厚度足夠了,也逐漸的暖和起來,夏繪溪翻了個身,終於蓄起了些許的睡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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