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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嗯?」

  「或許她也沒那麼好心,你確定那個墊子裡沒有藏著什麼東西?」陳綏寧漫不經心說,「別忘了,我娶你那天,她做了什麼。」

  舒淩沉默了一會,不置可否地評價:「那她的段數也太低了。」

  「寶貝,你要以她的……」他似乎醞釀了很久,才終於說,「她的水準來思考。」

  「那你究竟在愛她什麼?」舒淩很快的接上,躊躇著要不要補上一個時間限定詞「以前」。

  陳綏寧的語氣卻倏然變得生冷:「這與你無關。」

  舒淩並不在意,只輕輕笑了一聲:「陳綏寧,有時候我真覺得自己……和一個魔鬼生活得久了,就連自己都變得冷血起來。」

  「謬贊。」陳綏甯的語氣重新回復了往常的自如,「你也不差。」

  她一時間無話可說,徑直掛了電話。

  大廳裡的空氣清新得多,舒淩眯著眼睛看著許佳南朝自己的方向走過來,她調整表情,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佳南在那個瞬間覺得有些不知所措,其實剛才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或許是下意識的,又或許……孕婦本就值得更好的關懷?她忽然覺得自己「博愛」得可笑,仿佛聖母,她倉促地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舒淩看著她的背影,眼神中卻……頗有些錯綜複雜。

  最後一天開晨會的時候,佳南再三地強調了不要鬆懈。這四天,她覺得自己像是一盞不曾停下的陀螺,越是臨近最後的時刻,越發有些東倒西歪的不安。而最後一場晚宴,她要和父親一起出席。

  在濱海這個最大的宴會廳裡,很微妙的左右分了席次。左面大多是些青壯派年輕人;至於右邊,坐的都是OME的元老級人物,有些已經不在管理層,偶爾在董事會上露面。許彥海帶著她一一向長輩們打招呼。

  這樣一來,幾乎所有同事都知道她就是許總的獨生愛女,不時有人露出詫異的神情。當然,對於OME的高層來說,許彥海親自帶女兒出席晚宴,已經有人隱隱嗅出了一絲敏感的味道。許老爺子動過一次手術後,身體一直欠佳,恐怕現在已經是女兒接班的時候了。

  少不了會被誇「令愛聰明得體」,又或者有消息靈通的,徑直便說「聽說這次會議是令愛主管負責的,真是將門虎女」之類的話,佳南低眉斂目,一一聽過,直到父親最後淡淡地對她說:「小囡,這些人的話是什麼意思,你懂麼?」

  這是他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佳南瞪大眼睛,專注地看著父親。

  「生意場上的你來我往,都是虛的。他們今天討好你,說不定明天就惦記著你手裡OME的原始股和濱海山莊的運營權。」許彥海冷冷笑了笑,「小囡,不要相信任何人。」

  佳南點頭,握了握父親放在膝蓋上的手,低聲說:「我知道了。」

  席間她也不是沒看到不遠處的那個身影,穿著銀灰色的西服,哪怕不說話,也始終是眾人的目光焦點所在。佳南如今可以若無其事的與他出現在同一場合,甚至……當他走過來時,她竟能安安穩穩地看著他,仿佛只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陳綏寧第一個問候的自然是許彥海,他似乎知道他行動有些不便,十分體貼地彎下腰,不知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許彥海就哈哈大笑起來,連聲說「好」,轉頭又對女兒說,「許佳南,以後多向綏寧學學。」

  她笑了笑,只說了句「好」。

  而陳綏寧回過頭,用兄長的目光審視著佳南,笑著說:「好久不見。」

  如果是以前,這樣的場面,佳南大概連半分鐘都撐不下吧,可是現在,她保持著唇角那抹弧度妥帖的微笑,直到陳綏寧的背影離開自己的視線。

  重新坐下的時候,她看到父親一低頭,微笑在刹那間無影無蹤,眼角餘光中那絲淩厲到近乎狠毒的光……竟讓她打了個寒噤。她早就察覺出,父親與陳綏寧之間,一定有什麼問題。可是他們兩人,卻都諱莫如深,從來不向她吐露分毫。

  佳南不得不相信,很多時候,男人們的冷酷與堅定,是女人遠遠無法企及的。

  「爸爸……」佳南躊躇了一下,正要開口,忽然有人隔了老遠喊她的名字。

  佳南回頭看了一眼,是柏林在向自己招手。

  許彥海抿了抿唇角,似是在思量什麼,過了一會兒,說:「去吧。和那些人也要多聯絡下。」

  晚宴結束後,佳南將父親送上車,又趕去金樽招待柏林他們一行。這一晚忽然開始下雨,她便隨手向同事拿了把傘,是酒店用傘。黑色,傘骨很粗,傘面大,一個人掌著,身形頗有些纖瘦,異常孤獨。她穿的高跟鞋鞋跟又高,好幾次都在小水坑中打滑,最後到了門口,來不及整理下儀容,便急衝衝的進去了。

  金樽是濱海山莊的娛樂會所,設施自然是頂尖的,這一塊有專門的經理在打理,她來得算少。此刻在裡邊的客人,男男女女都有,裡邊也真不算嘈雜,因為包廂極大,有人在低聲唱歌,有人在聊天,也有人身邊坐著年輕女孩,看衣著打扮,應該是這裡的公主。

  在娛樂會所中要處理的關係更複雜,佳南工作至今,金樽內部瞭解得算很少,直到今天才算開了眼界,她看著坐在不遠處的一個女孩,低聲對柏林說:「你看,那個女生好漂亮。」

  此刻燈光迷離,光線如絲般繚繞,襯得人的臉龐帶著淺淺一層朦朧曖昧之色,柏林只瞄了一眼,就不屑地說:「你們燈光打這麼暗,鳳姐都能成天仙。」

  佳南忍不住笑出聲來,也不和他爭辯,只是四顧,問:「那你是嫌……還不夠漂亮麼?」

  柏林不屑地嗤笑一聲。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佳南看得到他眼角細細的一條笑紋。說是叫她一起來玩,可他只是拉著她聊天,偶爾吃些水果,連酒都不沾唇——她想起那晚上自己隨口說的一句話,忽然明白了,大約他是在身體力行地證明自己的清白。

  柏林看著她的眼神很乾淨,也很專注,可越是這樣,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正有些尷尬的時候,手機響了。是陸嫣打來的,佳南正好找了藉口跑到包廂外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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