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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第八十二話:不眠終於雷尼爾山

  我直奔了宿營地,租了個位置,又直奔了那位置,開始紮帳篷。我把帳篷從車裡提拉出來的時候,正是黃昏時分,不管是綠的樹還是白的雪,都像是紅的。但等我把帳篷紮結實時,什麼都是黑的了。這還是因為旁邊位置的夫婦助了我一臂之力,要不,我只能整夜身上裹著睡袋,睡袋外裹著帳篷了。

  夫婦問我是第一次宿營嗎?我說是。夫婦又問我是自己來的嗎?我說是。夫婦誇我好膽識,但通過他們的表情,我知道他們是覺得我好不自量力。夫婦說,有事就喊他們。我聽了這話,直哽咽。後來,等他們在我旁邊烤肉烤菜烤土豆時,哽咽的就變成我的胃了。

  夫婦請我一起吃,但我謝絕了。因為他們正在烤洋蔥,而我不想掉眼淚。我裹了外套,舉著手電筒離開了宿營地。我把紅橙橙留在了帳篷裡,讓她看家。隔著帳篷看她,還真是狗模狗樣的,八成能唬住個把膽小心粗的不法分子。

  我用脖子和下巴夾著手電筒,兩手端著地圖,一步一琢磨。哪哪都沒人,地上的鼠類倒是猖獗。這鼠類並不是人人喊打的那種,它們都又小又喜人,我管它們叫花栗鼠。關於鼠類,我知道的並不多,老鼠,松鼠,花栗鼠,米老鼠,沒了。

  水聲不絕於耳,有溪流也有瀑布,但著實是只聞其聲,不見其形。樹都長瘋了,遮了個不見天日。我不在乎,反正現在天上也沒日。我終於停下了,因為我終於見著個瀑布。雖然它小得就像個淋浴的蓮蓬頭,那它也是瀑布。我坐在它邊上,就像個等著洗澡的姑娘。坐累了,我洗了洗腳,往回走了。

  還是哪哪都沒人,花栗鼠還是猖獗。

  回到宿營地的時候,旁邊的夫婦已經睡下了。食物都鎖進了鐵櫃子,免得香噴噴的,把熊招來。聽說有熊的時候,我第一個念頭是把食物放帳篷裡,我進鐵櫃子。後來想想,覺得丟不起那人,現不起那眼。

  我在去廁所的路上,吃了兩塊餅乾。我之所以邊走邊吃,是為了不把餅乾渣掉在我的領域。身為一個瘦小的亞洲女性,我有權把熊引到高大的美國人的地盤上去。我在廁所裡對著水龍頭刷了刷牙,抹了抹臉後,就躥回了帳篷。

  紅橙橙被凍得冷冰冰的,我抱著她一起鑽進了睡袋。我還沒來得及幻想熊的爪子和口腔,就睡著了。

  我的不眠始於西雅圖,終於雷尼爾山。

  朦朦朧朧中聽見鳥叫,一睜眼,滿眼生機盎然的綠。當然,這綠並不是樹的綠,而是我帳篷的綠。我拍了拍紅橙橙的頭,便鑽出了睡袋,鑽出了帳篷。我一邊伸懶腰,一邊皺著鼻子聞著隔壁的食物香,一回頭,看見了紅橙橙,她皺著鼻子,跟我一個模樣。

  我從我的塞金磚箱子的箱子底兒裡折騰出一塊金磚,不,折騰出一本書。那時候,徐恩對我說:「帶了你也不會看。」今天,我倒真要看看。首先,我看見的是封面上的一個坑兒,根據坑兒的形狀和我箱子裡的佈局,我確定那是我的高跟鞋鞋跟造成的。這坑兒不偏不斜,就在作者的右眼上。我樂了樂,把書放回了箱子,又把高跟鞋鞋跟對準了作者的左眼,合上了箱子。

  我對紅橙橙說:「我們都進山了,還看什麼書啊?走,咱玩去。」紅橙橙還皺著鼻子,像是在說:「玩?我玩不動啊,我還是看家吧。」於是我自己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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