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唐欣恬 > 誰欠誰一場誤會 | 上頁 下頁
三十五


  第三十五話:舞會

  我的憔悴是必然的,我午餐吃比薩,晚餐吃泡面,這是中西垃圾食品天衣無縫的結合。那箱泡面是我從芝大回來的路上買的,一箱十一美元,三十包,是只有一袋調味料的那種。我數了數,還剩下十九包。我和徐恩已經放手足足十一天了。徐恩做的蝦,徐恩做的油菜,一直在我的冰箱裡。我總是把它們端出來,又端回去。

  我把第十二包面扔進鍋裡,然後蹲在廚房裡哭了。我的胃很疼很疼,不過徐恩已經不在我身邊了。

  彭其還是讓我等他,讓我等著明年的春天。他又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喝酒。我輕輕地笑,像是看見自己種了六年的種子,生出一棵青黃色的芽。在我即將放棄它的時候。

  當泡面剩下十七包時,是十二月二十二日。那天,莫妮在她家的別墅開舞會。

  我一直覺得莫妮是我們這批投資系新生中數一數二的富有者。莫妮家的別墅在幽靜的西郊。窮人一般是住在車水馬龍的市中心的,譬如我。

  威廉開車來接我。畢竟,我穿著光亮亮的裙子和光亮亮的高跟鞋是不怎麼適合坐地鐵的。威廉說我的裙子很襯我。我笑了笑。這裙子是訂做的。訂做,是迫不得已。美國的成衣並不適合我的這種典型的東方人身材。那些可以緊繃繃地包裹住西方人的胸和屁股的布料,穿在我的身上會好像袍子一樣,當然,還必須把胸口紮一條橡皮筋,不然,後果不堪設想。為了擁有這麼一條「襯」我的裙子,我花了大把大把的銀子。

  安娜不去,她說她沒有合適的衣服。

  除了一隻鉑金手鐲,我沒有戴任何首飾。這只手鐲是彭其送我的,在我滿十八歲那天。那天我對彭其說:「你早就送了我一副手銬了。」

  離莫妮家越來越近,我就越來越覺得安娜明智。因為我覺得寒酸。我覺得我從頭到腳的行頭,也一定比不上莫妮的一隻耳環。很多時候,人的下巴也是需要金錢的支撐的。我忽然想起了珍尼絲的下巴。

  在莫妮家的前院,我接到了嚴維邦的電話。我對威廉示意,讓他不用等我,先進去。嚴維邦說:「青青,你在哪兒啊?怎麼還不來啊?」我一頭霧水:「你讓我去哪兒啊?」

  「今天我們在徐恩家開舞會,你不知道?」

  「徐恩家?沒有人告訴我啊。」

  「啊?安娜說她通知你。」

  「安娜?哦。」我又說:「抱歉,我忘記了。我不去了,我現在在西郊。」掛了電話,我僵在原地。安娜,並沒有通知我。

  莫妮家溫暖的燈光穿過窗戶打出來,籠罩著前院的聖誕樹,還有地上白花花的積雪。我身上光亮亮的絲綢在風中不住地抖,像我一樣。安娜忘了嗎?忘了通知我了嗎?徐恩也並不聯絡我。他為什麼不可以親自對我說:「嘿,青青,晚上來我家跳舞。」徐悉是不該通知我的,他只該通知安娜。還有嚴維邦,他和妖精破鏡重圓了,此時還有工夫想起我,也是仁至義盡了。我,已經是一個局外人了。我抱了抱旁邊的聖誕老爺爺,說:「親愛的,我還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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