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唐欣恬 > 誰欠誰一場誤會 | 上頁 下頁
十二


  第十二話:一間房中的兩張床

  到了紐約後,我向我爸報了平安。我臨走前是這樣告訴我爸的:爸,我週末和幾個同學一起去瞅瞅華爾街。我爸相信我。

  紐約的燈紅酒綠上籠罩著一層烏塗的灰,讓人感到暴躁。

  從機場到市中心,徐恩一直輕車熟路。我問徐恩:「你常常來紐約?」徐恩說:「不,十幾次而已。」我說:「徐恩,你是個幼稚的孩子。」徐恩笑得沒心沒肺。

  彭其有過很多女人,徐恩也一樣。畢竟小佛說「丫就是一流氓」。彭其大我六歲,而徐恩只大我三個月。

  徐恩訂的酒店的房間裡鋪著殷紅色的地毯,有兩張單人床。他問我:「咱睡哪張?」我說:「這張。」我指了指靠近門口的床。徐恩坐下了。我走到靠近窗的另一張床,坐下,從書包中掏出一把瑞士軍刀,放在床頭櫃上,對徐恩說:「過來,睡這張。」徐恩愣都沒愣,脫口而出:「士可殺而不可辱。」我愣了。誰願意辱他?

  在我洗澡的時候,徐恩在外面哢嚓哢嚓地轉動浴室的把手,我嚇得大叫,扯掉了浴簾而且摔在了浴缸裡。我的胳膊肘青了一片。徐恩道歉道了兩個鐘頭,說他只是想嚇唬嚇唬我。我信了。但我怕也怕了,摔也摔了,胳膊肘生疼生疼。

  我板著臉躺下睡覺,而且讓徐恩看見我把瑞士軍刀放在了枕頭下麵。

  其實,我對徐恩的戒心並不森嚴,也許因為我覺得他很像六年前的彭其。也許而已。六年前,十六歲的我並不會用靈魂去認識另一個人的靈魂。二十二歲的彭其在我腦海中從來沒有像二十二歲的徐恩在我視線中這樣鮮活。我告訴自己,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但我還是在他們影影綽綽的重疊下,睡了。所以,我並不怕徐恩。

  我在夜間凍醒,呆若木雞。因為我發現徐恩睡在我旁邊。是床上的旁邊,而不是旁邊的床上。他的臉近在咫尺,我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我沒有叫醒他,也沒有去升高空調的溫度,我只是把被子裹得緊了些,又向徐恩靠了靠。他裹著他的被子,看上去很溫暖。

  清早,我醒來的時候,徐恩還在睡。但是,他是在旁邊的床上,而不是我床上的旁邊。

  我跳下床,用力把徐恩搖醒,說:「徐恩徐恩,你昨天夜裡是不是睡在我床上?」徐恩勉強睜開眼睛,說:「青青,你怎麼做這麼流氓的夢啊。」

  「啊。」我大叫了一下,然後把徐恩的枕頭從他腦袋底下抽出來,悶在他腦袋上面,悶了五秒鐘。

  十點,我和徐恩一起出發去了展銷會。

  徐恩穿了黑色的西裝,打了深灰色的領帶。我買給我爸的那條和彭其的一樣的領帶,就是深灰色的。

  徐恩打領帶的時候,我有點愣神。徐恩問我:「還在回味?」他指的是我那個夢。路上,他不住地問我「夢見什麼了」,「該不會就夢見咱倆老老實實地躺著吧」,「總該有點兒實質的內容吧」。我臉漲得通紅,恨不得把他毒啞,或者把自己毒聾,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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