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唐欣恬 > 誰欠誰一場誤會 | 上頁 下頁


  第十話:彭其說他沒有訂婚

  彭其竟然給我打來了電話。我以為我在做夢。

  彭其說:「是阿姨告訴我電話號碼的。」這個「阿姨」是指我媽。我媽認識彭其,談不上滿意或不滿意,因為她根本不知道這個男人在我心中是怎麼個位置。我媽總說:「青青,你都二十多歲了,怎麼還不談戀愛?」我說:「我等著呢,等著父母包辦呢。」我媽曾當了真,真的從她手底下尋摸出一個小毛頭。我媽還玩含蓄的,明明都在一個城市,還讓我們從筆友開始。我悄悄嗤之以鼻,如今連一夜情都過時了,我還玩筆友,豈不讓人笑掉了後槽牙。我又捫心自問,什麼不過時?我當時的答案是:我對彭其的感情,不會過時。

  我問彭其:「什麼事?」

  彭其開門見山:「我沒有訂婚。」

  我以為我在繼續做夢。

  「為什麼告訴我?」

  「習慣了,有什麼事都告訴你,就像你以前有什麼事都告訴我。」

  「以前?」

  「以前。現在你並不願意對我說什麼了。」

  「你喝酒了?」

  「沒有。」彭其不承認。我知道他是不承認。

  我說:「我還有事,我改天聯絡你。」我毅然決然掛了電話。這不是做夢。

  我趴在床上流眼淚,一點動靜兒都沒有。

  彭其是個有主意的男人,自從我認識他的那天開始,我就知道他是個有主意的男人。那年的那天,我去給我爸買領帶。一個男人從踏進店門口,到選領帶,付款,到踏出店門口,不過三分鐘而已。而且,他出店門口的時候,那條領帶已經漂亮地系在了他的脖子上。那個男人就是彭其。我給我爸買了一條同樣的領帶。那天下午,我在地鐵站又看見了彭其,他的領帶松松地系在脖子上。我心想:他已經辦妥了他應該辦的事。我走過去,說:「你好,我叫黃青青。」就這樣,我認識了彭其。那年,我十六歲。對我來說,十六歲那年,我的勇敢處於巔峰時期。那年,彭其二十二歲,本科四年級,正在馬不停蹄地面試。事後,我對朋友說起我認識彭其的過程,朋友說:「換了是我,我會認為他在趕時間,而不是有主意。」不過,認識彭其的人是我,我就是認為他有主意。

  所以,彭其訂婚,或不訂婚,都有他的道理。我不知道彭其愛誰。有時候我會安慰自己,彭其愛很多女人,但他只喜歡我一個。這就好像有十個並列的第一名,而我是獨一無二的第十一名。

  我還是想哭,因為我想嫁給彭其,但是彭其不想娶我。我是彭其的一隻貓,一隻狗,又也許是一隻烏龜。彭其不會和一個寵物結婚。廢話,任誰誰也不會。

  哭過之後,我就笑了。我想我可以修煉成貓精狗精,要麼是王八精。也許彭其會娶一個精。

  那一捧玫瑰花在花瓶中擁擠地綻放。我忽然想到,這會不會是彭其送我的?畢竟,訂花無國界。我又搖搖頭,彭其從未送過我花,一朵都沒有。

  我去上課,威廉說我看上去很幸福。我請威廉吃了金槍魚的三明治。他請我喝了一碗奶油湯。這兩樣東西的價格一模一樣。

  吃完飯,威廉在糖果機中買了一袋糖送給我。那糖又難看又難吃,我當時不得不認為,東西方之間的品味差異就好像我和草履蟲之間的區別,那是不可能被忽略或者被緩和的。無論我在什麼地方,我也只會與中國人談戀愛與中國人結婚,也許中國附近地區的人民也可以。日本人除外。

  威廉說:「我很喜歡這種糖。」我笑笑地點頭,說:「我也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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