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唐欣恬 > 裸婚 | 上頁 下頁
三四


  「我從公司的通訊錄上查的啊。不坐了,我還有事兒呢。易陽哥,有機會咱們再一醉方休啊。」說完,孫小嬈蹦蹦躂躂下了樓。

  劉易陽的臉色越來越紅,紅到最後都快紫了。我啪地甩上了門,聲音之大,就算她孫小嬈已躥到了一樓也能嚇一跳。「你給我過來。」我橫眉冷對劉易陽。

  而這時,錦錦挺身而出,當了劉易陽的救兵。她哇哇大哭,引得劉易陽倒反咬了我一口:「你看你,把孩子嚇得。」劉易陽進屋去哄孩子了,我站在大門前深呼吸,據說,生氣時不宜餵奶,奶中會產生毒素,危害孩子健康。等我皮笑肉不笑地也進了屋時,劉易陽正抱著錦錦舉高高,玩兒得不亦樂乎了。

  「一醉方休,啊?」我一屁股墩在沙發上,拖了拖鞋盤腿兒而坐。奶奶立在一邊兒樂呵呵看著自己的後代們嬉戲,她的文化程度有限,所以但凡我咬文嚼字,她就只能一知半解。

  「她,她不就那麼一說嗎?」劉易陽盯著錦錦說。

  「你說說你,不愛喝酒,酒量又有限,到頭來卻給我交上這麼個風騷的酒友,你讓我情何以堪?」

  「什麼酒友,不就那一次嗎?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麼啊?你偷偷摸摸跟她打電話,跟她甜言蜜語,氣兒不順了就找她喝酒,還喝到人事不省,這大年初一,她還找上門來,口口聲聲『易陽哥』,你看看她穿的,她賣水果的啊?我告訴你劉易陽,之前我不過問是因為我有涵養,為了這個家我願意原諒你,可你別欺人太甚。」終於,我說著說著就淚水氾濫了。這下,奶奶就算聽不懂,也看得懂了。而錦錦也眨著滴溜溜的眼睛看著我,懵懂極了。

  我下地穿鞋站直身,一把把錦錦從劉易陽的手裡搶下來,抱著她直抽搭:「我們,我們好命苦啊。」

  奶奶退出了房間,臨了說了一句:「這女人啊,都越來越能鬧騰了。」

  「你這是幹什麼啊?說的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我什麼時候跟她甜言蜜語了?那次打電話,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她讓前輩欺負了,找我訴訴苦。喏,就這個男主持,當著她的面兒讓我們頭兒換人,說不跟她這個層次的合作。至於喝酒那次,我,我不是道過歉了嗎?是我不對,我不該找她,那天是我糊塗了,在你們家聽了幾句挖苦,好像就非得找個人對我崇拜崇拜,才挽得回面子。佳倩,我早就後悔了,非常非常後悔。」劉易陽端著兩隻手,給我擺道理。

  「等等,你說什麼?她崇拜你?」

  「好像,好像是吧。」劉易陽結巴的頻率是越來越高。

  「她一個未來之星幹嗎崇拜你一個平民百姓?」

  「喂,童佳倩,你跟我好了七年,連閨女都給我生了,你還不知道我有什麼好處?我謙虛,誠實,社會上欺軟怕硬,趨炎附勢那一套,我全不會,為朋友兩肋插刀,仗義執言。」劉易陽的語速是越來越快。

  「等等,劉易陽,我怎麼覺得,一提到孫小嬈,你就這麼反常呢?表情不自在,說話不自在,連動作也不自在。」

  「佳倩,我覺得你是沒事兒找事兒。」

  電視上的男主持人賈某在一陣捧腹大笑後問孫小嬈:「唉?小嬈,你平時有什麼自娛自樂的方式?」孫小嬈故作思索狀,而後嬌滴滴作答:「我嘛,我比較淘氣,我喜歡惡作劇。」賈某以前輩的姿態評價道:「哈哈,原來我們小嬈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啊。」我聽得直反胃:台下你嫌她沒層次,臺上你又視她為己出,你還真是天生的戲子。

  「把電視關了。」我指揮劉易陽。

  「幹嗎啊?換個台行不行?」

  「不行,對孩子有輻射。」

  「剛才你怎麼不說有輻射啊?」

  「少廢話,讓你關你就關。」我這一肚子氣越脹越厲害,而錦錦那可憐巴巴的小嘴兒已越撇越歪了,這代表她的饑餓已瀕臨崩潰的邊緣。於是我的理智不得不屈從了劉易陽,為了奶水的品質而勸慰著自己的衝動:童佳倩,捉姦捉雙並不成,關鍵還得捉在床,她孫小嬈自己送到你的大門口,只有兩種可能性,要麼她是真的如劉易陽所言般沒心沒肺,要麼,她就是成心讓你堵心。而無論是哪一種可能性,你都該平心靜氣,以不變應萬變。

  「劉易陽,別的我也不說了,我是怎麼對你,怎麼對劉家的,你都知道。如果你要是對我不住,你說你還是人嗎?」

  「讓你這麼一說,好像我對你不好,對你爸媽不好似的。」

  「喂,你別再惹我了,不然我的奶水會有毒的。」

  劉易陽終於噤了聲,隨後一臉堆笑:「得,什麼都是我錯,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吧。」

  錦錦開飯了,她時不時咧嘴一笑,以至於奶水順著她的嘴角直往下淌。有那麼一刹那,我竟覺得她並不是個只知道吃喝拉撒玩兒的小嬰兒,而是個有計謀,有心思的鬼靈精,覺得是她暗中平復了我和她爸的這場爭執,她該哭的時候哭,該餓的時候餓,所以眼下才一邊吃奶,一邊得意而笑。

  我望著劉易陽望著錦錦的眼神,如此寵愛,如此膠著,早上的幸福感再度油然而生。婚姻是一道枷鎖,也未嘗不是一條保險繩,它鎖著我們的人,我們的社會道德感,也防備著我們人類那與生俱來的善變。倘若沒有婚姻的限制,也許劉易陽真會一個失足,讓「優越感」牽著鼻子,與那「崇拜」他的小明星生出一腿來,又也許,我童佳倩的倔強和強硬會戰勝我那份本來企盼著天長地久的深情,大踏步地棄他而去,然後嘴上叫囂著天涯何處無芳草,夜裡卻黯然淚流,悔不當初。

  至於婚姻之上的錦錦,則更是保險上的保險了。她儼然是我和劉易陽之間不可磨滅的相愛的證據,她的存在,令我童佳倩和他劉易陽永遠成不了陌路。

  「你還愛我嗎?」我問劉易陽。

  「愛,當然愛。」劉易陽的目光從錦錦的臉上移到我的臉上,依然膠著。

  「只愛我嗎?」

  「只愛你。」

  「孫小嬈呢?」

  「她,她是個小孩兒,以後,以後可以和錦錦做朋友。」劉易陽又結巴了,可是,他已經說他只愛我童佳倩了,那別的,似乎沒什麼好計較的了。

  「千萬別,近墨者黑。」

  劉易陽笑了。他身子前傾向我,以唇吻住了我的唇。我閉上了眼睛。似乎很久很久沒有認真親吻了,當愛情減退,親情膨脹,親吻便再也不是表達感情的最佳方式了,至少,它並不比幫忙做家務,或者上報工資來得實在。不過,偶爾吻一次,那心跳的加速度也並不弱於情竇初開的年代。很好,很好。

  錦錦在我們之間,又咧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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