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唐欣恬 > 裸婚 | 上頁 下頁
三三


  「委屈你了。我自己在你們家坐一會兒都坐不住,卻讓你在我們家一住住了一年。」

  「你明白就好。」我心頭暖呼呼的。想想我也真是容易知足,一兩句體己話,就能讓我無怨無悔個好一陣子。

  「過完春節,咱們抓緊找房。對了,我估計,要是我們那新節目成功了,獎金怎麼也奔兩萬了,我給你買個鑽戒吧。」

  「不用了,咱倆情比鑽石堅。這麼著吧,把咱倆的獎金加一塊兒,分期付款買輛車吧,你那突突突,也該退休了。」

  「千萬別,到時又交房租,又還車貸,還不得累趴下了。別回來手頭緊得連給錦錦買個芭比娃娃,還得買盜版。」

  「瞧你這點兒志氣,沒壓力哪來的動力?你想想,當初要不是我肚子大了,咱會早早結婚嗎?要不是結婚了,咱能踏踏實實工作,本本分分做人嗎?咱會省吃儉用,爬到今天這可以養個孩子自食其力的高度上嗎?人的惰性是天生的,毫不誇張地說,跟牲口沒什麼區別,抽一鞭子顛兩顛。你瞧瞧那些咬牙奮鬥,功成名就的人,誰沒壓力,誰沒動力?說白了,結婚也是一種壓力,一種動力。租房,買車,也一樣。開源節流,沒有咱拿不下的山頭兒。」

  劉易陽抬眼看看我,一個打挺坐直身來,啪啪啪鼓開了掌:「佳倩,你真讓我血脈奔騰啊。」

  我一個媚笑拋過去,挺了挺胸脯:「想不想來點兒更刺激的?」

  劉易陽誇張地吸溜了一口口水,向我撲來。然後,他一僵,抬臉問我:「你說,我爸到底怎麼回事兒?」再然後,都沒等我開口,他就自言自語道:「算了算了,明天再說。春宵一刻值千金。」再再然後,就無須多言了。

  新的一年的新的一天,我在女兒的嬌笑聲中蘇醒,身邊酣睡著我的丈夫,心裡充斥著漫溢的幸福。我伸了個懶腰,自認為這是今年的好兆頭。

  新年新氣象,錦錦的笑聲竟不出自我婆婆的懷抱,而是源于她太奶奶的逗弄。我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奶奶?媽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奶奶的嘴裡發出類似於喂雞的聲音,虧得錦錦還真受用。

  「上哪兒去了?」自打有了錦錦,婆婆難得出門,除非是有什麼非買不可的,而身邊又正好無人好使喚。

  「不知道,說是一會兒就回來,讓我看著小寶兒。」奶奶的眼光始終「看著」錦錦,真是盡職盡責。

  可結果,婆婆口中的這「一會兒」竟十分漫長,漫長到非但我起了床,劉易陽也起了床,甚至中午已過,下午將完,夜色將至,她才姍姍而歸。而就在這個下午,孫小嬈還以她別具匠心的方式,給我拜了個年。

  屬於「綠野傳媒」旗下,由孫小嬈以及某賈姓男性大明星連袂主持,由我童佳倩的丈夫劉易陽擔任後期製作的新節目《自娛自樂》在下午二時準時開演。「自娛自樂?這是誰的靈感?全中國這麼些人幹嗎要自娛自樂?有病。」我對劉易陽的作品一向鮮有褒獎,這純屬我的個性使然。「我們頭兒唄。如今這世道,沒病的都是基層工作者,有病的才能突圍。不對,人家那不叫有病,叫獨到。」能做劉易陽的老闆,實在是有福氣。只要你不拖欠他的工資,他就會認為你待他不薄,替你說話。

  《自娛自樂》簡單來說,就是搜羅所有不利用電子設備,自己一個人還能玩兒得倍兒帶勁的消遣方式,然後帶到節目現場來比賽,最後由觀眾投票評出最好玩兒的一個。節目的開場動畫熱熱鬧鬧,一個小人兒在屋裡鼓搗鼓搗這兒,研究研究那兒,最後哈哈大笑,跟精神病似的。我撇著嘴伸著食指指著電視:「這就是你的傑作?你幹這行時間也不短了,怎麼也不見長進?」

  「你可真外行。我們頭兒,還有電視臺台長,都對這讚不絕口,說這夠臺灣。」

  「夠臺灣有什麼好?」

  「因為臺灣的娛樂節目夠娛樂。」

  「聽不明白。」我讓劉易陽繞糊塗了。

  「先模仿,模仿好了再超越,你的明白?」

  還沒等我明白,孫小嬈就在螢幕上現身了。不可否認,她那小臉兒小身子骨兒真適合上鏡,瀑布般的直發,紗制的蓬蓬裙,活似個洋娃娃。我斜楞著眼睛瞄劉易陽:「喲,喲,小心看眼裡拔不出來了。」劉易陽伸手抓茶几上的瓜子,卻一不小心打翻了瓜子碟:「有病。」

  「唉?她本人是什麼類型的?」

  「這個,我也說不好,比較單純吧。」

  「瞎說吧你就,傳那麼些個緋聞了,還單純?」

  「那都是宣傳手段,假的。」

  「那和你的友誼是真的嘍?」我故意強調了「友誼」二字,說得陰陽怪氣。

  「童佳倩,要不咱換個台吧。」劉易陽一把抓上了遙控器。

  「別別別,這關乎於你的獎金和咱家的車,我就湊合看看吧。」

  就在這會兒,門鈴響了。我心說准是我婆婆回來了,於是問也沒問就打開了門。結果,門外卻站著那「單純」的孫小嬈。這是我第一次與她本人面對面,而且就在剛剛,我還正在觀賞她的節目,就這麼著,我張著嘴怔住了。「你是劉易陽的老婆嗎?怎麼了?見鬼了?」孫小嬈趨身向前,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啊,真是見鬼了,以為你是貞子呢,從電視裡爬出來了。」回過神來的童佳倩從來不會在言語上吃虧。

  「拜託,姐姐,那是錄播,不是直播。」孫小嬈穿著件檸檬黃色的小棉服,斜挎著個草莓形狀的小皮包,那一聲「姐姐」叫得好不俏皮。

  而我聽得卻好不牙癢癢:姐姐?這好像我是妻,她是妾似的。

  劉易陽從房間裡出來了,直結巴:「小嬈,你,你怎麼來了?」

  「Surprise,我來拜年啊。易陽哥,祝你新的一年步步高升,財源滾滾啊。」屋裡電視中的聲音是孫小嬈的,耳邊實實在在的聲音也是孫小嬈的,吵吵得我一個頭兩個大。

  「你空手來拜年啊?」我搶在劉易陽前頭開口。

  「姐姐,難道你要我拎著兩盒點心外加一個果籃兒來嗎?好土啊。」

  這孫小嬈真不是省油的燈,虧得劉易陽竟把她當作沒心沒肺的小孩兒。我童佳倩偷雞不成蝕把米,反遭搶白。的確,這會兒身穿寬大棉毛衫,且袖口還沾有油漬的我,真是土得沒邊兒了。

  「要不要進來坐?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兒的?」劉易陽似乎頗為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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