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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也不知道在黑暗裡坐了多久,門鈴聲響起,我不是很想理會,所以沒有應聲。

  門鈴聲倒是停了,可不一會兒,「咚咚」的敲門聲又響起,並且越來越大,我人正靠著門而坐,感覺連背脊都被震得疼。

  「誰?」

  「是我!」

  陸勵成的聲音,只能站起來開門。樓道裡燈光明亮,我卻在黑暗中待久了,猛地一開門,眼睛有些受不了,忙用手遮著眼睛,轉身往回走。他跟進來,我扭亮檯燈:「什麼事情?」

  他盯著我沒說話,我問:「怎麼了?」

  他說:「你去看一下鏡子。」

  我走到浴室,才發現自己臉上兩道血痕,麻辣燙那一巴掌打得並不重,可她帶著戒指、又留著長指甲,所以臉沒腫卻有了傷口。

  我頭抵著鏡子,腦袋發木,明天該如何給父親解釋?

  「如果我告訴你我是不小心劃傷的,你相信嗎?」

  「不相信。宋翊給我打電話,麻煩我過來看你一眼。我問他什麼事,為什麼他自己不過來,他又不說,我就只能過來看一眼,沒想到真沒讓人失望,可惜錯過了精彩一幕,許憐霜打的?」

  我說:「難道你覺得會是宋翊打的?」

  他依在浴室門口,閑閑地笑:「還有自嘲精神,恭喜!我以為被人撞破姦情的人好歹應該惶恐一下。」

  我突然發怒,隨手拿起洗手液向他砸過去。他手一勾,穩穩當當地接住,還在手裡輕輕拋了一下,一副不屑之極的樣子。我又拿起洗臉液朝他砸去,他輕鬆避開,我一股腦地將手頭能扔的都扔了過去,卻一個都沒砸中他。

  我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只覺厭煩,手指著門外:「你出去!」

  陸勵成仍是吊兒郎當地笑著,手搭在浴室門框上:「何必呢?一副我冤屈了你的樣子,敢做就要敢當,許憐霜若不是親眼看到什麼,也不至於下如此重手。不過,我有點納悶,宋翊看上去很放不下你,人卻守在許憐霜那裡,你就甘願做個地下情人,二女共侍一夫?」

  「陸勵成,你不要跑我這裡發瘋,你覺得麻辣燙受了委屈,有意見去找宋翊,我就是想做地下情人又怎麼樣?那是我的自由,你管得著嗎?你出去!」我跑過去,一把拉開大門,轟他出去。

  陸勵成如一陣風般從我身邊刮過,頭都沒回沖向了電梯。我「砰」的一聲甩上門,人倚在門上,只覺得整個人要虛脫。這究竟是怎麼樣一筆爛帳,我們究竟前生誰欠了誰的?

  一會兒後,隔著門板,一個聲音響起,如同就響在耳畔。

  「對不起!我剛才情緒失控了。」

  我不吭聲,他繼續自顧地說著,如同對著黑夜傾訴:「我總覺得你既然喜歡宋翊,就該大大方方地去說清楚,盡自己的力量去追求他,何必這樣藏著掖著,弄得大家和你一塊兒難受。」

  我平靜地說:「宋翊愛的是麻辣燙,自始至終是宋翊在選擇我和麻辣燙,而不是我選擇他。我藏著掖著,也許只是知道,我壓根兒沒有機會,也許,我只是給自己保留一點自尊。」

  陸勵成說:「其實,我不該說你,我連『喜歡你』三個字都說不出來。對不起!」

  我臉貼著門板說:「沒關係,我剛才不是生你氣,我是……我大概只是想抓著一個藉口發洩。」

  他低聲說:「也許我太驕傲,知道她不喜歡我,就已經連說的勇氣都沒有了。其實即使說了,她仍然愛的是宋翊,換來的也許只是冷漠的拒絕和逃避。我不說,至少還可以在她面前保留一份尊嚴,君子之交的相處。」

  陸勵成語氣中的哀傷和茫然讓我想落淚,他這樣的男人,早已經被歲月淬煉成最硬的寒鋼,不想竟因情化為繞指柔,可愛情沒有公平而言,不是誰付出最多,就該誰得到。麻辣燙就是不愛他,他也無可奈何。

  我輕輕地說:「想心不生波動,可宿命難懂,不想只怕是沒有用,情潮若是翻湧,誰又能夠從容,輕易放過愛的影蹤。如波濤之洶湧,似冰雪之消融,心只顧暗自蠢動,情若深誰又顧得了痛?」像是回答他,更像是回答自己。

  陸勵成笑起來,敲了敲門:「這是我的版權。」

  我也笑:「好的,我每次聽這首歌,都會記得是你的歌。」

  他開玩笑地說:「你要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我的痛苦就在於記性太好!」

  「你早點休息,我回去了。」

  「等一等,你說我和我爸說我臉上的傷是樹枝劃的,我爸能相信嗎?」

  「你明天早上幾點去醫院?」

  「九點。」

  「我也那個時間去醫院,你爸見了我就相信了。」

  「胡扯什麼?」

  「絕不虛言,回頭你爸不相信,你找我算帳。」

  「那好!路上開車注意安全。」

  「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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