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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推開窗戶,冷冽的空氣讓人精神一振。我點著了煙,在煙霧中打量著四周。

  近處,陸勵成大概故意沒作任何修整,完全就是一片荒地,黑色的牧馬人休憩在一片乾枯的野草間;遠處是成片的果林,灰黑的枝丫上還有一些未化的雪,黑白斑駁,更顯得層林蕭索。

  我一根煙快吸完時,廚房裡一直嘩啦啦響著的水龍頭停了。一瞬後,陸勵成站在我身後問:「你打算把自己培養成癮君子嗎?」

  我轉身,與他幾乎身貼著身,我朝著他的臉吐了一口煙霧,他皺了下眉頭,我仰著頭,幾乎貼著他的下巴,笑笑地問:「你昨天晚上已經知道一切你想知道的資訊,你打算怎麼做?」

  他退後一步,也笑:「我本來希望你能做些什麼。」

  「那你要失望了!我不打算跑到麻辣燙麵前去指控宋翊,因為我相信宋翊不是那樣的人,他是真愛麻辣燙,你若看到他看她的眼神就會明白。」

  「那他對你呢?我相信所有他對你的行動,由麻辣燙來判斷,顯示的也是一個『愛』字。」

  「他對我做了什麼?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我忽閃著大眼睛,迷惑地問。

  陸勵成盯著我不說話,我吸了口煙,手指夾著煙說:「製造謠言攻擊競爭對手可不是陸勵成這樣身份的人該做的。」

  陸勵成搖著頭笑:「蘇蔓,你真不錯!」

  「謝謝,我跟著最好的師父在學習。」我向他眨了眨眼睛。

  他苦笑:「謝謝誇讚。」

  我靠著窗戶,打量著他:「你似乎也不怎麼失望,能和我交流一下嗎?你打算如何拆散宋翊和麻辣燙?」

  「正在思索,還沒一個完美的計畫。本來想利用你,結果你不配合。」

  我捂著肚子笑,又點了一支煙,轉過身子,趴在窗戶上,望著遠方,吸著煙。他站到我身旁,也點燃了一支煙:「宋翊究竟有什麼好?你就一點不恨他?」

  我想了又想:「不恨!因為他絕不是因為你想的原因選擇麻辣燙,他一定有他的原因,也許,他只是被我感動,真愛的卻是麻辣燙。」

  陸勵成不屑地冷笑:「看來我真的老了,我完全沒辦法理解他和許憐霜的一見鍾情,我以為宋翊也早該過了這個年齡。除了許憐霜的出身,我看不出來任何原因能讓一個而立之年的男人突然之間就愛上了一個陌生人,特別是……」我側頭看他,他也側頭看向我,凝視著我說,「特別是他還有你!」

  我心裡震了一下,猛地扭過了頭:「多謝謬贊。」

  他連吐了三個煙圈:「我一直不肯承認宋翊佔優勢,可是現在,結果似乎已經明朗,我不得不考慮,離開MG之後,該去哪裡。」

  我笑起來:「真不像是陸勵成的語氣呢!」

  他也笑:「事情真到了這一步,失敗似乎也不是想像中那麼難以接受。」

  我想了一會兒,鄭重地說:「我想事情不會像你所想的那樣發展,麻辣燙的性格,顯然是很討厭別人把她和她老爸聯繫在一起,宋翊是個非常驕傲、也非常自信的人,我不覺得他會借重麻辣燙老爸的勢力,那是對他自己能力的一種侮辱,所以,你大可不必把許仲晉這個超重籌碼放在宋翊一邊,因為宋翊根本不會用。」

  陸勵成瞟了我一眼,譏嘲地說:「你對宋翊的判斷?」一副你若能判斷正確宋翊,人怎麼會在這裡的表情。

  我忍著胸中翻湧的酸澀說:「不信我們打賭!只要你不說,宋翊肯定不會讓MG的任何人知道他與許仲晉的女兒是男女朋友關係。」

  「好!賭約是什麼?別說我陪不陪你做戲的事情,那個另談。」

  我想了半天,才終於想出來了一些東西,「你以後不許再嚇唬我、欺負我、要脅我,還有把我的簡歷還給我!」

  「就這個?」他很是不屑,「你的那張假簡歷,我早已經丟進碎紙機,人力資源部那裡壓根兒沒有關於你過去工作經歷的任何檔,等她們發現的時候,肯定以為是自己疏忽大意弄丟了你的文件,頂多讓你再補交一份。」

  「啊?」我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他嘲笑:「我用你為我做事,難道我還等著Linda這樣的人去揭你的老底,拆我的台?你到底有沒有腦子?林清怎麼教出了你這麼個笨徒弟?」

  原來,我當時的焦急、擔心都是多餘。

  他閑閑地說:「我告訴你,是不想訛你了,你重新想賭金。」

  我氣鼓鼓地嚷:「你輸了就給我做一輩子飯!」

  他怔了一下,面無表情地定定看著我,我知道他現在又在心裡譏諷我是瘋子,我洩氣:「我想不出來賭金,你說吧!」

  他淡淡說:「這是我第一次希望結果是我輸。我輸了,你可以任意提要求,我若贏了……」他想了一會兒,「我若贏了,你就陪我喝場酒吧!全當給我送行!」

  他說得雲淡風輕,我心裡卻彌漫起了傷感,連我都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希望宋翊贏,還是陸勵成贏。為什麼不能贏就要輸,為什麼不是勝利就要失敗,為什麼聚會後是告別,為什麼良辰美景總不長,為什麼天長地久是奢望?

  ***

  當天晚上,正當我坐在我的大床上,思考我的過去、現在和未來時,有人咚咚地敲門,我跑去開門:「誰?」

  「我!」

  打開門,麻辣燙提著個小行李沖進來:「我今天晚上和你一起睡。」

  浴室裡,她的牙刷、毛巾、浴巾都有,所以我沒有理會她,又爬回床上,不過思緒已經亂了。

  麻辣燙沖洗完,跑到廚房裡燒水,熟門熟路地找出我的茶具和玫瑰花,又從冰箱裡拿出半個檸檬,切成片,在白瓷碟裡擺好。水開後,她泡好玫瑰花,端著茶盤和檸檬坐到我床前的地毯上,用手拍了拍她身邊的位置,「過來。」

  我抱著我的枕頭,乖乖地坐過去,她倒了兩杯玫瑰水,又往裡面滴了幾滴檸檬,一杯端給我,一杯自己喝。

  「說吧!陸勵成都告訴了你些什麼?」

  我凝視著杯子裡徐徐開放的玫瑰花:「也沒說什麼,就是介紹了你的父親。」

  麻辣燙放下茶杯,一邊取下頭上的浴巾擦頭髮,一邊說:「我就猜到他說這個了。」

  我把杯子放在手掌心裡徐徐地轉動著,既可以聞玫瑰花的香氣,也可以暖和手。

  麻辣燙俯下身子看我:「你說實話,你生氣了沒?」

  「剛聽到的時候,有些吃驚,也有些生氣,更多的是吃驚,現在沒什麼感覺了。」

  麻辣燙抱住我,頭靠在我肩頭:「我就知道你捨不得生我的氣。」

  我笑:「呸!是沒力氣生氣,不是捨不得。」

  麻辣燙咕咕地笑,笑了會兒,她央求我:「幫我掏耳朵吧?」

  麻辣燙最喜歡我幫她掏耳朵,有時候,我給她掏耳朵的時候,她能暈乎乎地就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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