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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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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多情總為無情惱 許平君從驪山回長安後,先直奔霍府。 霍府的人看見皇后娘娘突然駕臨,亂成了一團。許平君未等他們通傳,就闖進了霍光住處。霍光仍在臥榻養病,見到許平君,立即要起來跪迎。許平君幾步走到他榻前,阻止了他起身。一旁的丫頭趕忙搬了個坐榻過來,請皇后坐。 「霍大人可聽聞了孟大人的事情?」 霍光看了眼屋中的丫頭,丫頭們都退出了屋子。 霍光歎道:「已經聽聞,天妒英才,實在令人傷痛。」 「雲歌獨自闖入深山去尋孟大人了。」 霍光這才真的動容,「什麼?這麼大的雪孤身入山?她不要命了嗎?」 「這是雲歌拜託本宮帶的話,本宮已經帶到。」許平君說完,立即起身離開了霍府。 霍光靠在榻上,閉目沉思。半晌後輕歎了口氣,命人叫霍禹、霍山和霍雲來見他。 「禹兒,你們三人一同去向陛下上書,就說『突聞女婿噩耗,又聞女兒蹤跡不明,老父傷痛欲絕,病勢加重。身為人子,理盡孝道,為寬父心,特奏請陛下准臣等入山尋妹。』陛下若推辭,你們就跪著等他答應。」 霍雲不太願意地說:「之前對孟玨退讓是因為不想他完全站到皇帝一邊,可皇帝畢竟年輕,急怒下亂了方寸,竟開始自毀長城,正是我們求之不得的事情啊!我們作壁上觀,坐收漁翁之利不是更好?」 霍山也滿臉的不情願,「雲歌這丫頭偷了我的權杖,我還沒找她算帳呢!還要為她跪?我不去!她又不是真正的霍家人。」 「你……」霍光咳嗽起來,霍禹忙去幫父親順氣,「爹放心吧!兒子和弟弟們立即進宮求見皇帝。爹安心養病,雲歌的事情就不用擔心了,我們三個一起去,皇帝不敢不答應的。」 霍光頷了下首,霍禹三人正要出門,門外響起霍成君的聲音。 「不許去!」 她走到霍光榻前跪下,霍光忙要閃避,「成君,你如今怎可跪我?」又對霍禹他們說:「快扶你們妹妹起來。」 霍成君跪著不肯起來,「雲歌和我,爹爹只能選擇一個。爹若救她,從此後就只當沒生過我這個不孝的女兒。」 她語氣鏗然,屋裡的人都被唬得愣住。 霍光傷怒交加,猛烈地咳嗽起來,霍禹急得直叫:「妹妹!」 霍成君卻還是跪著一動不動。 霍光撫著胸說:「他們不知道雲歌的身份,你可是知道的,你就一點兒不念血緣親情嗎?」 「雲歌她念過嗎?明知道許平君和我不能共容,她卻事事維護許平君!明知道太子之位對我們家事關重大,她卻處處保護劉奭!明知道陛下是我的夫君,她卻與陛下做出苟且之事!明知道劉賀與我們家有怨,她卻盜權杖放人!這次她敢盜權杖救人,下次她又會做什麼?爹爹不必再勸,我意已決,從今往後,霍家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霍光盯著女兒,眼中隱有懾人的寒芒,霍禹三人嚇得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霍成君卻昂著頭,毫不退讓地看著父親。 半晌後,霍光朝霍成君笑著點頭,「我老了,而你們都長大了。」轉了個身,面朝牆壁躺下,「你們都出去吧!」語聲好似突然間蒼老了十年。 霍成君磕頭:「謝謝爹爹,女兒回宮了。」 幾人走出屋子後,霍山笑著問霍成君,「雲歌究竟是什麼人?不會是叔叔在外面的私生女兒吧?」 霍成君笑吟吟地說:「二哥倒挺能猜的。管她什麼人呢!反正從今天起,她和我們再無半點關係。」 霍山點著頭,連連稱好。 霍禹冷著臉說:「娘娘,臣就送到此處,先行告退。」 霍成君委屈地叫:「大哥,雲歌和我們結怨已深,你又不是不知道,難道你也幫著她嗎?」 「雲歌的生死,我不關心,可父親臥病在榻,身為人子,你剛才做的,過了!」 霍禹大步流星地離去,霍成君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突地扭頭,快步跑出了霍府。 剛出霍府就有人迎上來,她一邊上馬車,一邊問:「陛下知道雲歌闖山了嗎?」 「剛知道。」 霍成君身子一滯,屏著呼吸,悠悠地問:「陛下什麼反應?」 「陛下十分惋惜,感歎孟大人夫婦伉儷情深,加派了兵力,希望還來得及搜救到孟夫人。」 霍成君長長地出了口氣,全身輕快地坐進了馬車,舒暢地笑起來。看來劉詢這次動了真怒,殺心堅定,雲歌也必死無疑了。 許平君回宮後,立即命人準備香湯沐浴,傳來宮裡最巧手的老宮女,幫她梳起最嫵媚的髮髻,又讓宮女們把所有衣裙拿出來,挑出最嬌俏的。裝扮妥當後,所有宮女都稱讚皇后姿容明麗。 鏡中陌生的自己,原來也是嫵媚嬌俏的。 那個人是她的夫,她以為他要的是相濡以沫,從未想到,有一日她也會成為「以色事人」者。 窈窕的身影穿行過漫天風雪,飛揚的裙帶勾舞著迷離冶豔。 劉詢抬頭的一瞬,只覺得素白的天地頓成了落日時的紙醉金迷。明媚豔麗,令人不能移目,可心裡卻莫名地驟然一痛,未及深思,柔軟的身體仿似怕冷一般縮到了他懷裡,「陛下可受驚了?」 仍帶著沐浴後的清新,他不禁頭埋在她的脖子間深深嗅著,她畏癢地笑躲著。他因生病已禁房事多日,不覺情動,猛地抱起了她向內殿行去。 鮫綃帳裡春風渡,鴛鴦枕上紅淚濕。 他熱情似火、輕憐蜜愛;她曲意承歡、婉轉迎合。 她將他心內的空洞填滿,他卻讓她的心慢慢裂開。 雲雨緩收,風流猶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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