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桐華 > 雲中歌 | 上頁 下頁 |
二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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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詢的意思已經很明顯,眾人也都明白了這門親事是要把孟氏和許氏的利益連在一起。 金口玉言,眼見著一切就成定局,霍光忽地笑道:「老臣也湊個樂子,老臣也知道一位不錯的姑娘,和孟太傅十分般配,雖不敢說千里挑一,但這長安城裡若想再找一個更好的出來,卻有些難!」言語間雖然只誇著自己的人,卻句句在損許家的姑娘。 霍光一向謹慎恭敬,就是對一般人都很客氣有禮,今日竟然當眾擠對許家。大殿裡靜了一靜,才又笑起來,但是笑聲已經明顯透著勉強。 張賀正想當場發作,張安世在案下狠狠地拽了他一下,他才閉了嘴,仍不滿地瞪著霍光。 劉詢笑道:「不知霍大人所說是誰?若真有這般好的人,朕和梓童也想見見。」 張賀小聲嘀咕:「就是!是騾子是馬牽出來遛遛,別光是嘴裡吹!」 霍光笑道:「臣想說給孟太傅的姑娘,陛下和皇后都認識的,就是臣的義女霍雲歌。」 劉詢和許平君都愣在了金鑾座上,神色怪異。孟玨猛然側頭,盯向雲歌,卻見她深低著頭,根本看不清楚表情,一副十分不好意思的樣子。 張賀看著雲歌,咂巴了下嘴,再沒吭聲。張安世看了眼兄長,奇怪起來,這人怎麼突地就心平氣和起來了? 從宴席開始就一直沒有開口說過話的許平君突然問道:「霍大人可徵詢過雲歌的意思?她自己可願意?」 霍光還沒開口,霍成君就笑道:「孟太傅人才出眾,臣妾的姐姐當然樂意的,臣妾求陛下允了這門婚事吧!」 雲歌抬頭,對著許平君疑問的視線點了點頭。 劉詢遲遲不肯說話,只是盯著雲歌。 許平君不解地望了會兒雲歌,毅然起身,面向劉詢跪了下來,求道:「陛下,臣妾覺得不論性情,還是容貌,雲歌都與孟太傅更般配,求陛下准了霍大人的媒!」 霍成君也跪了下來,滿臉誠懇地同求。 這是許平君和霍成君第一次意見一致,恐怕也是最後一次。 殿下的百官徹底看傻了,不明白今天晚上唱的是哪出戲,只能靜悄悄地看著殿上的兩位娘娘同為霍家求婚。 劉詢強笑著說:「這事容後……」 孟玨突地跪了下來,一邊磕頭,一邊說:「臣煢然一人,霍小姐正是良配,求陛下准婚!」 霍光笑眯眯地說:「臣代小女求陛下准婚!」 現在的場面已成了射出去的箭。劉詢看了眼仍跪在地上的許平君和霍成君,只得一手扶著一個,挽起了她們,朗笑道:「雙喜臨門、可喜可賀!可喜可賀!霍雲歌山水清韻、花木風致,許香蘭生性婉順,質賦柔嘉,特賜婚于太子太傅孟玨,誥封霍氏正一品夫人,許氏從一品夫人。」一旁早有官員執筆將劉詢的話一一記錄,潤色整理成聖旨。 霍光笑著向劉詢謝恩,將不悅全放在了心底。孟玨卻僵跪在地上,沒有立即反應。 霍成君一泓秋波,從雲歌臉上掃過,落在了孟玨身上,笑著說:「陛下真是厚愛孟太傅!一門竟有兩位一品夫人。恭喜孟太傅!」 孟玨警醒,忙磕頭:「臣謝陛下隆恩。」殿上立即響起眾人七嘴八舌的道喜聲。 劉詢只抬了抬手,讓他起來,拿起桌上的酒杯欲喝,卻早已是空的,七喜忙端了酒壺過來斟酒,劉詢未等酒斟滿,就不耐煩地問:「歌舞呢?」 一旁侍奉的宦官立即命奏樂。因是賀太子冊立,歌舞喜慶歡快,滿殿的人也好似都喜氣洋洋,劉詢笑賞著歌舞,緩緩端起酒杯,一口一口地喝著酒。 雲歌等著兩曲歌舞完了,眾人對她的注意都散了時,借著更衣,悄悄退避出了筵席。都是熟悉的路徑,不大會兒工夫已經行到宣室殿外。有宦官過來查問,見是她,倒是愣了,「姑娘怎麼在這裡?」 可他的面孔對雲歌而言,卻是陌生,「你在宣室殿當值?」 「是!陛下登基後,將奴才從驪山調到這裡。」 那病已大哥應是相信他的了,「麻煩你幫我帶個話給陛下,說我想私下見他一面。」 「姑娘客氣,奴才立即找人去給七喜總管傳話。」 雲歌點了點頭,眼睛一直望著殿內。 宦官請她進殿等候,她沉默地搖搖頭,可一會兒後,又向前行去,未走幾步,卻又猛地停住。她似想後退,又似想前進,幾番猶豫後,遲遲疑疑地走進了殿門。 宦官在前面帶路,想領著她去正殿,笑問:「姑娘想喝什麼茶?」身後沒有回應,一轉身,看見雲歌不知何時早停了腳步,呆呆立在院內。 宦官小步跑著回去。 雲歌似乎盯著院內的一草一木,眼中卻空無一物。他隱隱明白了緣由,輕輕說:「姑娘要用人,喚奴才就可以了。」說完,也不管雲歌有沒有聽到,悄悄退了下去。 劉詢進來時,雲歌正低頭立在蔦蘿架下,一手扶著竹架,一手輕撫著葉蔓。隔著疏落間離的綠葉看去,她的人如籠在氤氳流轉的青紗中。他身後的宦官想出聲命雲歌跪迎,劉詢擺了下手,令他下去。 他輕步走到藤架前,低聲說道:「你來晚了,花期剛過。」 雲歌抬頭,看見綠葉中,一雙黑漆的眼睛,若星辰一般,將她陰冷黑暗的迷途突然照亮,她笑了起來,「你說『蔦與女蘿,施于松柏』,很難種在庭院,可我種活了。」語聲輕得似怕打碎夢境,快樂卻盈滿了整個天地和她的眉眼。 雲歌走近,伸手想觸碰他,又突然想起了什麼,立即縮回了手,「我知道我一碰,你就會像以前一樣又走了。這次我不動,也不說話,你多陪我一會兒,就一會兒。」 她的目光沉靜纏綿,不管紅塵繁華、時光荏苒,天地在她的眼中,唯有他! 劉詢只覺得熏然欲醉,醉夢中,時光似將過去與現在最完美結合。他溫柔地凝視著她,分開了擋在臉前的藤葉,輕聲說:「雲歌,我不會消失。」 雲歌怔怔地看著他,眼中有了一層霧氣,遮得她的人在迅速遠離,劉詢伸手欲握,雲歌恰後退了一步,躬身行禮,「陛下,臣女失禮了。」 劉詢遞到半空的手,突然改向,落在了一片藤葉上,好似本來就想去撫那片葉子,「雲歌,你還要和我玩君臣的遊戲嗎?」 雲歌笑直起了身,「那你要我叫你什麼?還是『大哥』嗎?」 劉詢繞過藤架,站在了雲歌面前,「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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