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桐華 > 雲中歌 | 上頁 下頁 |
二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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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刀鋒前,無堅不摧,保護霍光的幾個高手一瞬間就身首異處。 霍禹眼睛都已全紅,大叫:「保護大將軍。」 無數的侍衛如潮水一般湧上去,在眾人鋪天蓋地的刀光劍影中,男子突然棄馬,從馬上飛身而下,動作如鬼魅一般無聲無息。 霍光好似聽到眾人的驚叫,可是太快了,快得他根本來不及反應,脖子上已經一股寒意直透心底。 一切,立即,靜止。 只有一個戴著銀狼面具的男子,站立在霍光面前。 他手中的刀,搭在,霍光的脖子上。 霍禹、霍山、霍雲的腦袋一片空白,霍光在他們心中是不可能倒的神,不管發生什麼,他都有辦法化解,霍光怎麼可能會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 霍成君呆了好一會兒,才有點醒悟,立即大叫:「所有人都住手,退後!」其實不用她說,所有的人早已經停了動作,傻傻地盯著男子和霍光。 她看向男子,半恭敬半威脅地說:「你刀下的人是大漢的大將軍大司馬,你若傷他半分,辱的是大漢國威,大漢必傾舉國之力誅殺你和你的家族。不過,如果你肯放下刀,不管你是有冤,還是有求,我們都會盡力答應你。」 霍光雖然面色有些發白,卻沒有任何慌亂,唇邊反抿著抹淡笑,從容地問道:「不知公子來自西域哪國的王族?汗血寶馬脅如插翅,日行千里,被視為馬中的『天馬』。據《史記》記載,大宛國貳師城附近有一座高山,山上有野馬,奔躍如飛,可是速度太快,人類根本無法捕捉,於是大宛國人想了個辦法,在春天的晚上,把五色母馬放在山下,野馬與母馬交配後生下的就是汗血寶馬。我朝武皇發兵二十萬求汗血寶馬,得了千匹,視若珍寶。可汗血寶馬的優異就是來自野馬的寶貴血脈,我朝汗血寶馬傳到現在,雖然神駿,卻早已經不能算真正的『汗血寶馬』了。你的這匹白馬,想必是野馬馬王的後代。老夫年輕時,也曾去過西域,卻沒有機會去大宛,說來還沒有見過真正的『汗血寶馬』,倒是該多謝公子,讓老夫一睹天馬神姿。」 霍光竟在刀鋒前,侃侃而談,如果不是眼前的景象太怪異,聽的人肯定以為他是在和子侄講古。男子卻毫無所動,只是一言不發地靜站著。 忽聽得馬蹄「嘚嘚」,卻看是黑衣女子騎馬而來。因為霍光遇險,眾人心神被懾,根本不知道黑衣女子何時離去。 黑衣女子在馬上回道:「三少爺,五個想去搬救兵的人已死。」 霍光的臉色終於變了一變,他想拖延時間的心思竟然完全被看透。他強笑了笑,開門見山地問道:「公子若想殺我,老夫早已斃命,你想要什麼?」 男子的聲音冷漠如冰,「我要見雲歌,大將軍命人將她接來,她若毫髮無傷,你自然也毫髮無傷。」 再過半個時辰就是原定的雲歌問斬時間,看來此人是專程來救雲歌。霍光呆了一下後,反倒輕鬆起來。原本懷疑此人會和劉詢有瓜葛,不料竟是為雲歌而來,那就好!如果此人是劉詢的盟友,霍氏可就兇險了。 霍成君想張嘴道明實情,卻又遲疑起來。如果來人知道雲歌已經不在他們手裡,會輕易放棄父親嗎?他刀下的人可是大漢的大將軍大司馬,不管他提什麼要求,都可以實現,錯過了今日,絕不會再有下次機會。 霍光本是多疑的人,可是很奇怪,他相信這個把刀架到他脖子上的人。這人舉止間的倨傲,竟讓他覺得幾分熟悉,「雲歌的罪名早已撤銷,已經放出大牢,如今在諫議大夫孟玨府上。」 男子深盯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撤刀、轉身,上馬,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眨眼的工夫,他的人已經在馬上。 仍有幾十個鎧甲森寒的侍衛手持刀戈,圍在他身周,他卻視若不見,十分從容地策著馬離去。 他來得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 一地的屍首,眾人的心驚膽寒,竟好似只是他的一場遊戲。 霍山怒喝了一聲,將手中的寶刀扔向他。 霍禹如夢初醒,立即下令:「追殺來人!陳田、王子怒立即去調羽林營。」 男子聞聲回頭。 霍山的刀在空中,呼嘯著直直擊向他的臉。眾人都以為他肯定能避開。卻不料,男子不避不閃,任由刀直直擊在了面具上。 「啊!」 不少人的驚叫聲中竟透出了一絲惋惜,卻是驚叫未完,就變成了目瞪口呆。 只看銀狼面具從中裂開,男子卻毫髮未傷,顯然他是有意如此,猙獰的面具下,竟是一張清冷異常的俊顏。 男子的目光在霍光面上微頓一下,轉回了頭。 不過一瞬。 一匹白馬,一匹黑馬,迅速消失在山林中。 看清楚男子容貌的刹那,霍光如遭雷擊,眼前一黑,直直向地上栽去。 霍雲忙扶住了他,「伯伯,伯伯……」 霍禹、霍山、霍成君都立即圍了過來。 「爹,爹!」 「伯伯,伯伯!」 七叫八嚷中,幾個僕人又是給霍光順氣,又是燒艾草給霍光嗅。 霍光的氣息略微平順,人卻遲遲不能回神,似乎在發呆,又似乎在思索。半晌後,他對霍禹吩咐:「不許再追那個人了,也不許對任何人提起今天的事情。」想了想,他又吩咐:「回去後,把今天的侍衛全都安排到邊疆參軍。」 霍禹雖心中不解,卻不敢發問,只能連連應「是」。 雲歌是三月見過的最聽話也最冷漠的病人。 不管多苦的藥,只要端到她面前,她肯定一口喝盡,不管多疼的針灸,她都能毫不皺眉地忍下來。 可是,別的事情上,不管花費多少心思,她都視若無睹。 她對所有人都很冷淡。那種冷淡,不是居高臨下的傲慢,而是小心翼翼的戒備。 三月想起她以前眼神中純淨的笑意時,會覺得很心酸,也終於能體會到幾分公子的心境。連她這個旁觀者都如此,當事人的心中滋味只怕絕非「心酸」二字能道明。 冬日的天黑得早,所以晚膳也用得早。 三月服侍雲歌用完飯,收拾了餐具出來,卻見淡青的冥光中,兩個人立在院子裡,一個黑紗遮面的女子,一個背光而立的男子。 三月自恃武功不弱,可這兩個人何時進入院子,又在這裡站了多久,她竟一無所覺。更何況,雲歌住的地方,二師兄和五師弟輪班帶人守護,這兩人竟能不驚動任何人,就站在了院中。 她謹慎地後退了一步,用力將餐具砸向地面,「來人!」 男子好似有些不耐煩,大步向屋內行去。 三月想攔,一根鞭子,倏忽而至,鞭尾幾探,已將她去路全部封死。她看到男子進了屋,又聽到屋內傳來雲歌的驚叫聲,急得要哭出來。如果雲歌再有意外,她如何向公子交代? 黑衣女子看到她的樣子,輕聲說:「從你準備晚膳時,我就跟在你身後,看得出來,你對我家小姐很費心照顧,多謝你!」 隨著她的話語,她手中的鞭子漸漸慢了下來,三月恍惚了一瞬,終於明白了女子話裡的意思,「雲歌是你家小姐?」 八月、九月匆匆跑進來,看到三月被人襲擊,二話不說就左右攻向黑衣女子。出手就是殺招,三月大駭,對黑衣女子叫道:「小心!」 剛跨進院子的孟玨,卻是叫道:「竹姑娘,手下留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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