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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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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成君知道這也許是最後一次和孟玨單獨相處,心內哀傷,想要說話,卻只嘴唇微動了動,又低下了頭。 劉病已趕在孟玨開口前,說道:「既然偶遇,不如一起逛街看燈吧!」 霍成君默默點了下頭,孟玨盯了眼劉病已,未出聲。 劉病已呵呵笑著,「霍小姐,請。」 三個關係複雜的人一起賞起了燈。 雖然多了一個人,但彼此間的話卻更少了。 劉病已有意無意間放慢了腳步,讓霍成君和孟玨並肩同行,自己賞燈兼賞人。 霍成君本來走在外側,在人海中,有時會被人撞到。孟玨不留痕跡地換到了外側,替她擋去了人潮。 各種燈,樣式各異。大的如人高低,小的不過拳頭大小,有的用上好冰絹製成,有的用羊皮製成。 霍成君心神恍惚,並未真正留意身側頭頂的燈。有的燈垂得很低,她會未彎腰地走過,有的燈探到路中,她會忘記閃避,孟玨總是在她即將撞到燈的刹那,幫她把燈擋開,或輕輕拽她一把。 他的心比寒鐵還堅硬冷酷,他的舉動卻總是這般溫和體貼。霍成君忽然想大叫,又想大哭,問他為什麼?為什麼? 她有太多「為什麼」要問他,可是問了又如何?今夜別後,她會成為另一個人,如果他是霍氏的敵人,那麼就會是她的敵人。 問了又能如何? 今夜是最後一次了! 遺忘過去,不去想將來,再在今夜活一次,就如他和她初相逢,一切恩怨都沒有,有的只是對美好的憧憬。 霍成君笑指著頭頂的一個團狀燈,「孟玨,這個燈叫什麼?」 孟玨看了眼,「玉柵小球燈。」 「那個像牌樓一樣的呢?」 「天王燈。」 「那個像繡球的呢?繡球燈?」 「它雖然形似繡球,但你看它每一塊的花紋如龜紋,民間叫它龜紋燈,象徵長壽。先帝六十歲那年的上元節,有人進獻給先帝一個巨大的龜紋燈,燈內可以放置一百零八盞油燈,點燃後,十裡之外都可見。」 「竟有如此大的燈?不知道今天晚上最大的燈有多大?」 …… 霍成君的舉止一如天真少女,走在心上人的身側,徜徉在花燈的夢般美麗中,嬌笑戲語下是一顆忐忑女兒心。 所有經過的路人都對他們投以豔羨的眼光,好一對神仙眷侶。 在所有人羡慕的視線中,霍成君覺得似乎一切都是真的,這個人真實地走在她身畔,他溫潤的聲音真實地響在她耳畔,他偶爾也會因她點評燈的戲語會意而笑。 老天對她並不仁慈,可是它慷慨地將今夜賜給了她。 至少,今夜,是屬於她的。 「孟玨,你看……」霍成君側頭對孟玨笑語,卻發現孟玨定定立在原地,凝望著遠方。 霍成君順著孟玨的視線看向了側前方,她的笑容暫態灰飛煙滅。 兩座角樓之間,穿著幾根黑色粗繩,繩上垂了一串串燈籠,每串上都有二十多個白絹燈。因繩子與黑夜同色,若不注意看,很難發現。 遙遙看去,黑色夜幕中,無數寶燈在虛空中熠熠生輝,如水晶瀑布,九天而落。 水晶瀑布前,一個女子內著淡綠裙裳,外披白狐斗篷,手裡正舉著一個八角宮燈,半仰著頭,仔細欣賞著。 不但人相撞,竟連衣裳顏色都相撞! 刹那間,霍成君忽然心思通明,盯著雲歌身上的綠色,悲極反笑。 今夜,原來一如以前的無數個日子,都只是老天和她開的玩笑。老天給了她多美的開始,就會給她多殘酷的結束。 今夜,並不是她的。 雲歌實在喜歡手中的宮燈,可無論七喜給多少錢,做宮燈的年輕書生都不肯賣,只說他們若猜中了謎,宮燈白送,若猜不中,千金不賣。 抹茶和富裕,一個扮紅臉,一個扮白臉地說了半晌,書生只是微笑搖頭。 雲歌不善猜謎,試了兩次,都未一口氣連續猜中三個,又不喜歡這種太費腦子的事情,只得無奈放棄。 宮燈遞還給書生,回身想走,卻在回頭的刹那,腳步定在了地上。 驀然回首:故人、往事、前塵,竟都在燈火闌珊處。 花燈下,人潮中。 孟玨和霍成君並肩而立,仿若神仙眷侶。 雲歌凝視了他們一瞬,若有若無的笑意淡淡在唇邊浮開。平心而論,孟玨和霍成君真的是一對璧人。 孟玨從人流中橫穿而來,腳步匆匆。 霍成君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隨在孟玨身後而去。 劉病已一邊擠著人潮而過,一邊喃喃說:「天官果然是過節去了!」 孟玨本以為雲歌一見他,又會轉身就走,卻不料雲歌微笑靜站,似等著他到。 等急匆匆走到雲歌面前,他卻有些語滯,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雲歌含笑問:「你們來看燈?」 劉病已低著頭,撲哧一聲笑。雲歌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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