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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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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伊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雲歌受的傷比許平君輕很多,加上心情愉悅,在張太醫的全力照顧下,傷勢好得很快。 到上元佳節時,已經可以下地走動。 上元日,白天,劉弗陵要祭祀太一神。 因為主管上、中、下三元分別是天、地、人三官,民間常用燃花燈來恭賀天官喜樂,所以太陽落時,劉弗陵還要在城樓上點燃上元節的第一盞燈。 等皇帝點燃第一盞燈後,民間千家萬戶的百姓會紛紛點燃早已準備好的燈,向天官祈求全年喜樂。 雲歌在七喜、抹茶的保護下,趁著眾人齊聚城樓前,悄悄出了宮。 一路行來,千萬盞燈次第燃起,若火樹銀花綻放,映得天地如七彩琉璃所做。 雲歌在宮中拘得久了,看到這般美景,實在心癢難耐,自己給自己尋了藉口,反正辦事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玩過了再辦,一樣的。遂敲敲馬車壁,命富裕停車,笑說:「不怪四夷貪慕中原,這般的天朝氣象,誰會不羡慕呢?」 抹茶看雲歌要下馬車,遲疑地說:「小姐,外面人雜,我們還是車上看看就好了。」 雲歌沒理會抹茶,在富裕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抹茶求救地看向七喜。因為于安事先吩咐過一切聽命於雲歌,所以七喜微微搖了下頭,示意一切順著雲歌的心意。 為了這次出宮,他們想了無數法子,既不能帶太多人,引人注意,又要確保雲歌的安全,本以為有什麼重大事情,可看雲歌一副玩興甚濃的樣子,又實在不像有什麼正經事情。 七喜、富裕在前幫雲歌擋著人潮,抹茶、六順在後保護雲歌,五人沿著長街,邊看燈邊走。 長安城內多才子佳人,這些人所做的燈別有雅趣,已經不再是簡單的祭拜天官。燈上或有畫,或有字。更有三五好友,將彼此所做的燈掛出,請人點評高低,贏者大笑,輸者請酒,輸贏間磊落風流,常被人傳成風趣佳話。還有才女將詩、謎制在燈上,若有人對出下句,或猜出謎語,會博得才女親手縫製的女紅。獎品並不珍貴,卻十分特別,惹得一眾少年公子爭先恐後。 雲歌邊看邊笑,「這和草原上賽馬追姑娘,唱情歌差不多,只不過中原人更含蓄一些。」 孟玨和劉病已站在城樓下,擠在百姓中看劉弗陵燃燈。 本以為今晚的熱鬧,以雲歌的性格,怎麼樣都會來看一下,可城樓上立著的宮女中沒有一個是她。 不知她的病如何了,按理說應該已經能下地走動。 滿城喧嘩,孟玨卻有些意興闌珊,想要回府。 劉病已猜到孟玨的心思,自己心中也有些道不分明的寥落,所以兩人雖並肩而行,但誰都懶得說話。 喧鬧的人聲中,劉病已忽地問:「孟玨,平君告訴你雲歌說她只答應皇……公子在那裡待一年了嗎?」 孟玨微頷了下首。 劉病已笑拱了拱手:「恭喜你!」 孟玨卻是沒什麼特別喜色,唇畔的微笑依舊淡淡。 劉病已看到人群中孑然一身的霍成君時,幾分奇怪,幾分好笑。人山人海中,一個不留神,同行的親朋都會走散,他們卻是冤家路窄,迎面相遇。 霍成君一襲綠布裙,一頭烏髮綰了一個簡單卻不失嫵媚的疊翠髻,髻上別著一根荊釵,十分簡單樸素,就如今夜大街上的無數少女。只不過她們是與女伴手挽手,邊說邊笑地看熱鬧、賞花燈,而霍成君卻是獨自一人,在人群中默默而行。 今夜,也許是她在民間過的最後一個上元節了,從此後,她的一生要在未央宮的重重宮殿中度過。 她特意支開丫鬟,自己一人偷偷跑了出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看見什麼,又想要什麼。她只是在人群中走著,甚至腦裡根本什麼都沒有想,只是走著。 可是當她隔著長街燈火、重重人影,看到那個翩然身影時,她突然明白自己想要看見的是什麼了。 心酸,讓她寸步不能動。 原來自己竟還是不能忘記他,原來自己的尋尋覓覓竟還是他。 原來自己看似隨手拿的綠羅裙,只是因為知他偏愛綠色。 荊釵布裙,原來只是悵惘心底已逝的一個夢。 劉病已看霍成君呆立在人群中,怔怔看著孟玨。 她身邊的人來來往往,時有撞到她的,她卻好似毫未察覺。 孟玨的目光散漫地流覽著身側的各式絹燈,遲遲未看到霍成君。 劉病已輕輕咳嗽了幾聲,胳膊捅了捅孟玨,示意孟玨看霍成君。 孟玨看到霍成君,腳步停了下來。 劉病已低聲說:「她看了你半天了,大過節的,過去說句話吧!至少問個好。」 孟玨幾不可聞地一聲嘆息,向霍成君走去,「你來看燈?」 霍成君點了點頭,「你也來看燈?」 劉病已無語望天,一個問的是廢話,一個答的更是廢話,兩個聰明人都成了傻子,幸虧他這輩子是沒有「福分」享受此等曖昧,不必做傻子。 寒暄話說完,氣氛有些尷尬,孟玨不說話,霍成君也不說話,劉病已沉默地看看孟玨,再瞅瞅霍成君。 他們三人,孟玨豐神飄灑,劉病已器宇軒昂,霍成君雖荊釵布裙,卻難掩國色天香,三人當街而立,惹得路人紛紛回頭。 孟玨向霍成君拱手為禮,想要告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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